“公司被封幾天了?”展心儀接着又問。
保安頭子粗略地一算,眉頭縮得更緊巴,反應遲鈍的他絲毫沒注意到展心儀眼眸中的沉重,老實巴交地回答道:“有近一個星期了吧……”
轟——腦袋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樣,展心儀有那麼一瞬間差點眼前一黑直接撲到在地暈過去。
保安頭子這會兒總算有點眼力見兒,看出來展心儀的不對勁來了,忙將她讓進值班室裡來:“展小姐,您彆着急,外邊天熱,你進來休息休息。”
“不用了。”展心儀嘴脣發抖地擺擺手,七月酷暑的天氣,暴烈的太陽光像一把無情地利劍炙烤着嬌嫩的皮膚,展心儀卻出了一身接一身的冷汗。
保安幫忙攔了輛出租車,鞍前馬後地把展心儀送上去,站在大太陽底下望着出租車越行越遠……
手機就跟燙手的山芋頭一樣,握在手心裡滾燙,扔了又不捨得,突然鈴聲大躁,葉朔瞄了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本來還有半分的底氣頓時也跑沒了。
“誰的電話?”葉朔對面,一雙黑漆漆地眸子沉沉地望着他。
“還能有誰的。”葉朔犯愁地捏了捏眉心,把手機扔給白石遠,“你說這電話我到底接還是不接?”
白石遠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秒,手機在空中打了個轉兒又回到了葉朔手裡:“別告訴她我在這兒。”
“您可真成。”葉朔拿他沒辦法,“躲得了今天躲不過明天,你早晚得面對。”
“我不想把她牽扯進來,這事兒對她只有害處沒有好處。”白石遠的態度異常堅定。
葉朔沒脾氣地笑笑,爲難地摸了摸下巴:“得,敢情你那麼怕心儀跟着你受累,就不怕把我搭進去?”
白石遠笑着踢了他一腳,葉朔已經把電話接起來了,他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太大動勁。
葉朔按的是免提,當熟悉的聲音穿透電話線傳過來的時候,白石遠一連崩了好幾天的神經差點崩潰。
什麼叫肝腸寸斷、吞心蝕骨他算是明白了,聽着電話那頭可憐的人兒用顫顫巍巍的聲音講話,他就差沒把電話從葉朔手裡搶過來。
什麼該死的權勢鬥爭,什麼這麼做都是爲她好,統統都見鬼去吧,此時此刻他沒有別的想法,只想見到她,和她在一起,從今以後,到哪兒都不再分開。
可很快白石遠就恢復了冷靜,爲了這一天,他之前就已經盤算了那麼久,要是今天在展心儀的哭聲下敗下陣來,之前的功夫就全浪費了。
爲了顧全以後的大局,白大少爺硬生生壓下去了體內的煞氣。
“葉朔,你知道阿遠去哪兒了嗎?”
展心儀的聲音像一雙柔情似水的鏈子牢牢拴住了白石遠的脖子,勒着他喘不過氣來。
平時兩個人在一塊兒的時候,再怎麼膩歪,展心儀都沒好意思當着他的面兒服軟,一口一個白石遠叫的脆生生的,如今擱外人面前,她一心急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葉朔聽得出來展心儀很着急,不忍心和她開玩笑,硬邦邦地撒了個謊:“不知道啊,我這兒都好幾天不見阿遠了。”
白石遠聽到展心儀在那邊輕聲地啊了一聲,接下去一陣死一樣的沉寂。
葉朔於心不忍,又開口安慰道:“你也別太擔心了,阿遠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這點小事兒難不倒他的。”
“那你知道他換手機號了嗎?”展心儀控制不住自己發抖的聲音,“我打他的電話成空號了。”
“這……”葉朔着急地瞟了眼對面面無表情,氣淡神閒的白石遠,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電話那頭的人,幽幽地唉了一聲,“嫂子,您就放心吧,阿遠他不會出事的。”
葉朔拐彎抹角地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還破天荒地喊了她一聲嫂子,展心儀就知道這中間肯定有事,不肯掛電話:“你在酒店嗎,我現在過去找你。”
“別介啊,喂,嫂子,喂?心儀?”
嘟嘟嘟——回答他的只有機械的忙音。
掛了電話,葉朔不敢停留忙不迭地從柔軟的真皮沙發上爬起來,看了眼外面正上午刺眼的大太陽,恨恨地咬了咬牙:“我這招誰惹誰了,這麼熱的天還得出門。”
“葉朔。”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的男人突然叫住了自己。
“幹嘛?”葉朔佯裝不樂意的回頭看了一眼白石遠。
那人卻柔柔地一笑,輕聲道:“謝謝你。”
習慣了平日裡罵罵咧咧地你來我往,白石遠猛地一下子變得這麼溫柔起來葉朔倒還有點不太適應,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戲謔道:“可別這麼說,我巴不得你丫快點從我這兒滾蛋。”
說着推開門走了出去,撲面而來的熱浪差點將葉朔掀翻在地。
靠——葉朔狠狠啐了一口,走之前還不忘交代自己手下的人留意點白石遠這邊的情況,如果有動靜隨時告訴他,交代之後這才放心地開車去找展心儀。
自從公司被以配合調查的名義暫時查封之後,白石遠因爲不想再把其他人牽扯進來,家都沒有回,一直在葉朔這兒窩着。
說起來有點惱火,以前都是他白大少爺不管到哪兒誰都得禮讓三分,如今爲了躲避上頭的調查竟當起了縮頭烏龜,一連在葉朔這兒待了幾天都沒出門。
手機號報停是不想讓那些人聯繫上自己,這幾天上頭的人到處在找白石遠,還放話出去說不會爲難白石遠,只要他進去寫寫材料,談兩天心立馬就放人。
白石遠纔沒那麼傻,白家仗着還有一定的勢力在,上面派過來的人也不好意思來硬的,萬一以後白家翻身了,日子總還是要過的。
就這樣相安無事的躲了幾天,不知道是誰舉報了白石遠藏身的地方,又或者是上面的人早就知道白石遠在哪兒,念在和白家的老交情上才遲遲沒動手。
這天葉朔怕展心儀來了看到不該看的,前腳出去接展心儀,車子纔開出去沒多遠,緊跟着兩三輛黑色的紅旗轎車穩穩地停在了獅子林大酒店門口。
白石遠躺在沙發上假寐,連着吹了幾天的空調腦袋有些疼,突然聽到門鎖響動的聲音挑動了他敏感的神經,劍眉一挑,睜開了眼睛。
恰在此時,門被人從外面用鑰匙打開,幾個西裝革履,身材走形了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
來的七八個男人中間有白石遠眼熟的,打頭那個當年就是在他爺爺手底下工作過的男人,如今幹到A市的市委秘書長,和白石遠爺爺的提拔分不開關係。
想當年恨不得給白石遠爺爺當提鞋的人如今人模狗樣的出現在自己眼前,操着一口冠冕堂皇地官腔,他一開口,白石遠就不屑地笑了。
“阿遠侄兒啊,你怎麼在這兒呢,我找你好半天了。”幾個人假笑着走進來。
“陳叔找我有事?”白石遠明知故問。
姓陳的秘書長拿眼瞄了瞄身後跟進來的人們,朝白石遠示意道:“阿遠啊,不是陳叔說你,你啊就是心眼太小了,請你過去都請不動,陳叔還能害你不成?”
兩人你來我往,明着虛情假意地互道關心,暗裡卻是刀光劍影,這時跟着陳秘書長來的幾個人明顯是等的不耐煩了,招呼幾個身着黑色便裝的警察進來。
白石遠陰狠地冷笑:“怎麼,陳叔就是這麼請人過去聊天的?”
陳秘書長的臉色微變,有些爲難地道:“你可別怪你陳叔啊,你說你要是當初就乖乖聽話,又怎麼能到這一步呢。”
“走吧,白先生。”打頭一個身材彪壯,上身着黑色緊身短袖的男人走過來,手中的鐐銬早已準備好。
白石遠沒有反抗的打算,而是意外配合地把手伸了過去,那自在悠然的樣子好像自己戴得不是手銬一樣,隨着清脆地咔噠一聲輕響——
“得了。”陳秘書長笑着拍拍白石遠堅硬如鐵的臂膀,心裡泛起一陣心虛,心想幸虧白石遠乖乖讓他拷上,這要是動起手來,他們七八人還真不一定能製得住白石遠。“走吧。”
白石遠起身,被衆人圍在中間,一件黑色的外套搭在他的手上,遮住了他被拷上的雙手。
怕倒是沒有多怕,白石遠清楚這些人不能把他怎麼樣,來硬的他們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來軟的,他們手裡暫時沒有證據也不能給他定罪,頂多關兩天就得放出來,還得好吃好喝伺候着。
畢竟白家目前還是得罪不起的啊。
白石遠唯一擔心的,是他到走之前都沒來得及見一眼的展心儀,幸好葉朔出門找她去了,要是讓她看到這一幕,那女人心眼小膽子也小,看到還不得嚇死,本來沒多大事,到她哪兒也成大事了。
“葉朔,你別蒙我,老實告訴我,阿遠他到底怎麼樣了,爲什麼連公司都封了。”車廂內,展心儀一臉嚴肅地看着葉朔。
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在葉朔的臉上狠狠地割過,葉朔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一泄氣敗下陣來,舉手投降:“真是拿你們這對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