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愛嘮叨,辦公室的其他人也沒放在心上,隨便他說兩句就過去了。倒是展心儀,一整天都覺得心裡不安生,給米娜打電話沒人接,發短信沒人回。
展心儀總覺得這事兒跟自己有關,是自己昨天在一旁起鬨讓米娜去告白的,如果米娜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她也逃不了干係。
一直到快下班的時候,米娜像是算好了時間,給展心儀回了條短信:酒吧街路口見,我等你。
展心儀對着手機屏幕愣了好一會兒,酒吧街,她知道,這一帶出了名的酒吧都在那條街上,米娜不是說身體不舒服嗎,好好的,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但是既然米娜邀請自己了,展心儀放心不下於是便答應了她,在白石遠哪兒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讓他先自己一個人回家,展心儀等人少了之後,才搭上開往酒吧街的公交車。
一下車就看到站在路口等着她的米娜。
一夜不見,米娜好像又瘦了不少,整個人乾巴巴的,精神狀態看上去也不怎麼好,頂着一雙黑眼圈,眼皮上塗滿了閃閃發亮的銀色眼影,分不清她到底是沒睡醒還是因爲化了煙燻妝的緣故。
“娜娜?”展心儀繞着她轉了一圈,有些困難地認出眼前的人就是米娜,“你怎麼變成這幅樣子了。”
“什麼都別說了,心儀,我都快悶死了,你今天晚上一定要陪陪我,我們不醉不歸。”米娜說着拽住展心儀的胳膊,連拖帶拉將她領到一家酒吧門口。
已是深秋時節,天黑的很早,纔不過七八點的光景,酒吧門口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就已經亮起,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略爲詭異,每個經過霓虹燈底下的人,臉色都被映成奇異的顏色,讓展心儀聯想起西遊記裡打扮怪異的妖精。
米娜好像來過這裡很多次,熟門熟路地跳上臺階,回過頭來一看展心儀還在原地愣着,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自己:“你還愣着幹嘛,進來啊?”
展心儀尤兀自擡着頭愣愣地盯着酒吧門前的招牌,她離開這座城市太久,久到她常常懷疑,這裡到底是不是那個曾經她生長過的地方。
光怪陸離的燈光打在展心儀的臉上,白淨清秀的肌膚雖然化着淡妝,卻透着一股清純之下的妖冶和魅惑。
米娜看着她也恍惚地一愣,展心儀說剛纔路過這裡的人臉色都被熒光燈照的慘綠跟妖精一樣,其實她自己纔是不折不扣的妖精。
“心儀!”米娜這次沒有剛纔那麼着急,輕輕地喚了她一聲,展心儀快步跟了上來,挽着米娜的胳膊:“走吧。”
酒吧裡面的環境和心儀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樣,沒有嘈雜刺耳的重金屬音樂,也沒有染着五顏六色的頭髮大跳豔舞的不良青年。
內部的裝潢別具一格,店裡放着低沉憂鬱的藍調,木板搭成的小型舞臺上,一個留着披肩長髮,眼神充滿了滄桑和浪蕩的男人在低聲吟唱着聽不懂的英文歌詞。
展心儀被這裡的環境所吸引,先前緊張的心情也一掃而空,跟着米娜來到吧檯前的寶藍色轉椅上坐下。
聽米娜說,現在人少是因爲時間還早,等十二點一過,生意慢慢好起來,人們就會脫下僞裝和麪具,這裡也會變成另外一番情景。
米娜說她就有一次是凌晨來的,看到舞池裡裸露着身子的男男女女差點沒嚇出心臟病來,打那之後就再也不敢一個人來這種地方,所以纔打電話要展心儀過來陪她。
不過用不着午夜來臨,展心儀和米娜應該早早地就離開了。
米娜向調酒師要了兩瓶酒精度數很高的烈酒,給展心儀和自己各倒滿一杯,然後不等展心儀和她碰杯,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來一仰而盡,嗆辣的液體刺激得米娜呲牙咧嘴,不用問,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味道一定不怎麼樣,她卻一杯接着一杯停不下來。
展心儀的酒杯裡還是滿滿的一杯,米娜卻已經喝了三四杯,她喝酒容易上頭,酒精很快便染透了她的雙頰。
“娜娜,你別喝了!”展心儀強行奪走她手裡的杯子,“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怎麼了呢?”
“你就別管我了。”米娜醉意惺忪,奪不走展心儀手裡的杯子,索性對着酒瓶子直接喝,“就讓我放縱這一次,我保證明天就好了。”
展心儀真不想管她,但一想起那天晚上在小慧家米娜喝多撒酒瘋的樣子,展心儀又不得不管管,好歹那天是在小慧家裡隨便她怎麼鬧,今天可不一樣,酒吧是個什麼地方,萬一出了意外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好好好,我讓你喝,可你別喝那麼兇啊,小心一會兒又要吐了。”展心儀憂心忡忡地看着酒瓶裡的液體迅速下降以及米娜上下不停滾動吞嚥酒精的喉嚨。
辛辣的液體沿着米娜的嘴角往下流,喝了差不多了,她停下來歇口氣,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個地方看,眼神裡充滿了怨念,展心儀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原來是一對正在接吻的情侶。
“心儀,你說我到底哪裡不好了。”也許是被那對恩愛的情侶刺激到了,米娜眼眶紅紅的。
“誰說你不好了,你很好,非常好!”書到用時方恨少,展心儀後悔了當年上學的時候沒好好學點誇獎人的詞彙,不然現在也不會憋了半天就只會用一個好字來誇讚對方了。
“那爲什麼他不喜歡我呢?”米娜猛地灌了一口酒,又打了個巨響的酒嗝,隔着幾個座位的路人都能聽到。
展心儀心想要是讓靳揚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他更不可能喜歡你了,但嘴上卻安慰道:“是他沒有眼光罷了,不怪你。”
“喜歡一個人有錯嗎?”米娜將桌子拍的震天響,眼底佈滿猩紅,“哼,不答應就不答應,反正這麼多年了,姐都是一個人過來的,單身怎麼了,我單身我驕傲!”
“你能想得開就好。”展心儀言不由衷的點了點頭,雖然米娜沒有直接點名道姓的說清楚,但心儀也沒有猜錯,靳揚果然是拒絕了她。
“再說了,他也沒那麼好嘛!”米娜滿是憤慨地用力揮了揮手臂,好像這樣就能揮走仍停留在心中對靳揚的殘念般,“還說什麼是爲我好,直接說有喜歡的人不就好了嗎。”
“你說靳揚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展心儀一顆八卦心不由得又氾濫成災,“他喜歡誰,我怎麼沒看出來?”
“誰不知道他喜歡張茜嘛,這在公司裡早就不是秘密了,當年他跟張秘書表白的時候全公司的人都知道,結果呢,還不是一樣被人家拒絕了。”米娜嚷嚷的聲音,十里外都能聽見。
所以展心儀十分確信自己沒有聽錯,靳揚竟然喜歡張茜?
OMG,她之前竟然一點點都沒有看出來,他隱藏的也太好了?!
米娜嘮叨起來沒完沒了,展心儀只聽懂了大概,就是在說靳揚和張茜之間的事情,好像說什麼靳揚到現在都還放不下張茜,只是張茜生性清高,心高氣傲,壓根就沒拿靳揚當回事過。
她原以爲靳揚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大男孩,運氣好又懂得察言觀色頗得白石遠重用,在同齡人裡算是很成功了,今日聽米娜說起他的往事,突然覺得他其實也挺可憐的。
感情這回事啊真是難說,老天就是這麼愛捉弄人,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每個人都不例外。
難怪展心儀之前就總覺得張茜和靳揚之間怪怪的,兩個人好像有什麼天大的仇恨一樣,展心儀還以爲他麼之間曾經有過矛盾,卻原來是愛而不得的緣故。
靳揚和白石遠走得那麼近,那張茜喜歡白石遠,他一定也能看得出來了?不知道每次看着自己單戀的女人對着另一個男人獻殷勤的時候會是怎樣一種感覺。
米娜已經一個解決掉了兩大瓶酒,又向酒保重新要了兩瓶,展心儀剛要拒絕,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
“莫莫?”展心儀有些驚訝的接起電話,已經是大晚上的了,莫離很少這麼晚和她打電話。
“心儀姐?你在哪兒呢?”電話另一端地莫離,捧着手機在陽臺上,享受着月光的沐浴,每次給展心儀打電話的時候他都會像第一次一樣感到緊張又羞澀,儘管她並不在自己面前。
“我啊,我在外面呢。”展心儀捂着話筒,儘量減弱聒噪的音樂聲。
“心儀姐,我,我想拜託你一件事。”耳邊傳來莫離獨有的溫溫涼涼的聲音,像沒睡醒的樣子,還夾雜着淡淡的鼻音。
酒吧裡的dj忽然換了碟子,低聲吟唱的流浪詩人被身着潮服頭戴棒球帽的說唱歌手替代,周圍的氣氛像點燃了的酒精迅速熱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