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這臭小子!到底我是你爸還是她是你爸爸啊!長大了翅膀硬了,我的話都不聽了!”莫平凡氣急敗壞地跳腳,怕讓小妻子聽見又不敢喊得太大聲。
莫離懶得和他爭辯,走得很快,一陣風似地轉眼就消失在了樓梯上,莫平凡氣得暴走,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莫離收拾完自己的東西揚長而去。
家裡靜悄悄的,安靜得有點詭異,許是時間尚早的緣故人很少,可平日裡這個時間,就算主子們都還在睡懶覺,家裡的傭人也該起來打掃衛生了。
“夫人,您回來了。”方媽從一側的小過道里出來,手中端着給橙橙煮的雞蛋羹。
展心儀嚇了一跳,身子向後彈出去幾米遠,定了定神,微微一笑道:“方媽早啊,白石遠他……”
“少爺啊他去上班了。”方媽笑得一臉和藹,“早餐給您準備好了,少爺早上走的時候特意交代的,說您回來保準會肚子餓。”
展心儀的神色暗了暗,想到昨天晚上沒有醉酒之前的一幕幕,他和韓雪在一起那麼開心,原來還有心思來關心自己嗎……
“心儀?”女人驚訝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展心儀又是一個沒防備,被小小的嚇到了,支吾道:“二、二姐?”
白露穿着正裝,一頭烏黑的長髮被別在腦後,梳理得一絲不苟,化着精緻的淡妝,飛揚上翹的眼尾幹練利落,腳踩一雙黑色尖頭高跟鞋,她看上去就像是要去參加什麼代表.大會的女王。
相比之下,展心儀顯得有些落魄,她昨天晚上的衣服被自己吐了一身弄髒,早上扔在莫離家忘了帶回來,身上穿着的還是莫離的衛衣和短褲,寬寬垮垮的。
“我昨天晚上……”展心儀試圖對自己昨晚的行蹤進行解釋。
白露似乎並不關心她昨天的行程,笑吟吟地打斷了她:“我今兒下午有個會要開,趕一會兒的飛機回京,正想找你談談呢,趕巧你回來了。”
“找我談談?”展心儀苦笑,心想自己和白露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吧。
奈何白露意思很堅定,展心儀也只好跟着她去了書房。
書房是白石遠的專屬空間,白露到了這裡卻跟在自己的臥室了一樣自在,看得出來,他們姐弟倆之間的關係的確親密無間,至少曾經是這樣的。
“昨天晚上的事兒,我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白露笑得十分客氣。
展心儀不知道爲什麼,雖然白露對她的態度和語氣都比過去好了太多,可她心中總有一處心結跨不過去,甚至就連剛纔白露那聲謝謝,在她聽來都十分的虛假。
“謝謝就不必了,我也不是什麼蠻不講理的人。”
白露欣慰地點點頭:“之前一直都是我誤會你了,我應該相信阿遠的眼光,你的確是個好姑娘,我相信你會是白家最好的兒媳婦。”
呵呵,展心儀又是一陣尷尬的苦笑,白露這種先打一巴掌再給兩個甜棗的方式,原諒她真的難以接受。
“你千萬別怪阿遠。”虛情假意的好話說了半天,到這兒纔算是到了重點,白露身爲白家人,終究還是爲她親愛的弟弟着想。
展心儀這次笑得很無所謂:“沒有,我誰都不怪。”
“其實阿遠最討厭騙人了,我能看得出來,昨天晚上他很不高興,但是老爺子非常開心,昨天晚上我送他回去的時候還在一個勁兒的誇阿遠,你的付出也算有回報了。”
“是嗎?”展心儀微微翹起嘴角,其實她很想告訴白露,他們白家的未來到底如何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不是因爲白石遠的話。
“能平安熬過這次,我們白家也就什麼都不用再擔心了,心儀,到時候我會好好感謝你的,就算阿遠那孩子遲鈍,我也會催着他快點和你再補辦一場婚禮,好好的彌補彌補你。”白露握住了展心儀的雙手。
她的手心很涼,幾乎沒有溫度,不同於展心儀手掌的溫軟,兩雙手碰在一起,展心儀退縮了兩步:“大道理我不懂,但如果我能幫的上忙的地方,我會盡力,畢竟……”
畢竟她差點忘了,橙橙身上也流淌着白家的血,她不希望橙橙在過小的年紀裡承受太多她本不應該承受的苦難。
白露鬆了口氣,表情明顯鬆懈了很多:“那太好了,心儀,我再次代表白家所有人,感謝你。”
因爲急着趕回去開會,白露沒時間陪展心儀去公司和白石遠道別,展心儀一個人去了公司,到辦公室的時候時間已經快正午。
靳揚看到展心儀出現在辦公桌後面時大吃一驚,詫異地揉了揉眼睛:“夫人,您怎麼又過來了?怎麼不在家裡好好休息一會兒呢。”
“靳揚,跟你商量個事兒。”展心儀有氣無力地說。
靳揚忙放下手裡的文件,洗耳恭聽。
“以後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夫人了?”
“爲什麼?”意料裝置中詫異的驚呼,展心儀用手指堵住了耳朵:“不爲什麼,就是暫時的,不要再這麼叫我了?”
靳揚有些猶豫:“不叫您夫人,那我該叫您什麼呢?”
“就叫我心儀,展心儀,隨便愛怎麼叫都行。”
“心、心儀?”靳揚顫顫巍巍小心翼翼地叫出第一聲。
展心儀會心一笑:“對了,就這樣。”
“可是……”叫了這麼久突然改口,靳揚一時適應不過來,“先生聽到了會不開心的吧。”
“那有什麼,我的朋友都是這麼叫我的。”展心儀不以爲然。
“朋友?”靳揚微微一愣,展心儀卻笑得篤定:“是的,朋友。”
雖然跟隨白石遠這麼多年以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該有的靳揚都有了,但從心理上來說,他始終覺得自己是低白石遠一等的人。
如今被展心儀說是朋友,心中的感慨和激動自是不必說,只能從此以後更加忠心於她,好歹不辜負這一聲朋友。
展心儀和白石遠之間又起了些微妙的變化,他們兩個人,就像兩種性質截然相反的化學物品,融合在一起,每到一個階段就會產生不同的化學反應。
韓老爺子來住了沒幾天就去了鄰市白石遠的老家,找白老爺子下棋去了,沒過幾天就聽韓雪說,老爺子惦記着一個人留在國外家中的老伴兒就飛回去了。
關於那天晚上接風宴換女伴的事兒似乎就這麼過去了,一切都恢復了風平浪靜,可其實,只有白石遠和展心儀心裡明白,有些東西正在潛移默化中發生着改變。
比如展心儀忽然像換了個人似的,在家裡也不再大聲說話,輕聲細語的,溫柔的不像她,對白石遠也格外的客氣,噓寒問暖一樣不少,可語氣態度總讓人覺得有些刻意。
兩人之間好像真有了那麼點相敬如賓的感覺,白石遠卻很討厭這種相處模式,有時候他甚至寧願展心儀和以前一樣再和他吵幾句嘴,或者打他幾拳都行。
日子在這種平靜的循環往復中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柳絮滿天飛的時節,每天一早出門,滿山頭綠油油的草皮上都鋪滿了一層毛茸茸的白,乍一看還以爲是冬天提前到了。
展心儀是過敏體質,這幾天一出門就開始阿嚏阿嚏的打噴嚏,手臂上脖子上長滿了一層紅腫的小疙瘩。
白石遠看在眼裡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心疼她。
“阿嚏——”展心儀的過敏越來越嚴重,已經從身上蔓延到了臉上,一早起來看到鏡子裡臉腫成了豬頭的自己,嚇得她嗷一聲差點暈倒過去。
白石遠見她這幅樣子怪難受,不忍心強迫她跟自己去公司,於是讓她留在家裡,等方媽有空了陪她醫院看看。
沒有展心儀的辦公室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一整天都過得魂不守舍的,好容易熬到了下班,白石遠推了所有客戶的邀約,開着車子風馳電掣地回家。
一進家門,白石遠首先就察覺到哪裡出問題了。
方媽和家裡其他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傭人們團團圍坐在一起,愁眉苦臉的耷拉着眼眉,看到白石遠來了也沒什麼反應,只是頭埋得更低了。
“怎麼回事?”靳揚故作輕鬆地問道。
沒人理會他,方媽悄悄地看了眼白石遠,方纔支支吾吾地講出實情:“夫、夫人她,不見了……”
“什麼?”靳揚和白石遠兩人同時大叫出聲。
“什麼叫夫人她不見了?活生生一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呢?”靳揚跳到方媽面前,白石遠的臉色早已差的不行。
“今天早上,夫人不是過敏不舒服嗎,少爺讓我陪她去醫院看看,我們去了,醫生說沒事,開了些藥就回來了,結果半路上夫人說她想吃水果,我就下車去給她買了,結果回來夫人就不見了。”
白石遠凝眉不語地聽着方媽的講述,感覺像在聽故事一樣。
方媽瞥了眼白石遠難看的神色,心知肚明今天自己挨訓是一定的了,這才接着說道:“我問司機夫人去哪兒了,小李說夫人說了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就一個人下車了,可是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
“電話呢?派人去找了嗎?”白石遠急躁地問。
方媽嚇得不敢擡頭看他,弱弱地回答道:“都去找了,附近都沒有找到,打了電話是關機,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夫人下車的時候錢包都在我這兒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還愣着幹嘛!找人啊!”白石遠一聲大吼,圍坐成一團的傭人們轟地一聲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