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心儀靜靜地聽着,此刻什麼都不說也不多問纔是最好的選擇。
“因爲八姐死的那一年,有好事的記者媒體去扒往事,被他們發現了一直以來隱藏了很久的秘密……”
“秘密?”展心儀的左眼皮子突突地跳動了兩下。
“莫離,他不是我八姐的孩子。”白石遠平靜地敘述道。
“啊?”展心儀不負衆望表現出誇張的驚訝,過往的記憶如雨水般慢慢涌現,在她的記憶裡,白靜很疼很疼莫離。
“其實莫離的身份……”白石遠昨晚糾結了一個晚上才決定要告訴展心儀實情,可到了眼下,他又開始有些猶豫。“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其實說通俗點,莫離就是白振華的私生子,當年白振華年輕氣盛,有錢又長相英俊,每天都有大把大把年輕漂亮的姑娘倒貼他,面對的誘惑多了,自然也會有把持不住的時候。
白振華甚至不記得莫離是他跟哪個女人生下來的孩子,就是突然有一天公司大門口出現一個棄嬰,嬰兒的襁褓裡有張紙條寫着他的出生日期和姓名以及孩子的父親的名字。
當時撿到棄嬰的人正好是白振華的助理,他猜測這孩子和董事長可能有聯繫,於是悄悄的掩人耳目把棄嬰帶到了白振華的辦公室裡,dna檢測結果出來,也證明了嬰兒就是白振華的孩子沒錯。
突然從天而降一個大胖兒子,白振華卻一點都不感到高興,那時候白石遠已經準備上小學,莫離從一出生就註定了他悲慘不順的一生。
剛好那時候白靜結婚,被檢查出不孕不育,她沒有告訴別人而是來找從小就很疼愛自己的白振華商量,正好得知了他的苦惱,兩人一拍即合,白靜當場就收養了這個棄嬰當自己的孩子,帶回家之後給他取名爲莫離,寓意莫相離,一家人一輩子都要在一起,誰也不離開誰。
信息量有點大,展心儀短時間裡還有些消化不了,白石遠什麼時候不說話了她也沒在意,滿腦子全都是莫離是白石遠親弟弟這回事……
“那你後來是怎麼知道的?”展心儀稍微緩過來一點之後,接着又問他。
“我無意間從我父母爭吵的時候聽來的。”白石遠回憶起往事時語氣平淡又無味,好像在說着一件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
“這樣啊……”展心儀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這種家事,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安慰他或者該說點別的什麼,她還是第一次經歷這種狗血的家庭劇場,“那莫莫呢,他知道嗎?”
白石遠的回答卻在展心儀的意料之中,他說:“他應該還不知道,如果八姐和莫平凡都沒有告訴過他的話,他是不會知道的。”
“你這麼一說,莫莫真的好可憐啊。”展心儀捂着胸口,越發覺得不能想起莫離,想到他笑臉越是燦爛越是心痛。
“難道我就不可憐嗎?”白石遠的臉色沉了沉,故作不悅冷冷地道。
展心儀有些哭笑不得,這有什麼好爭風吃醋的啊?!最該被可憐的人不是她纔對嗎?不管是白石遠還是莫離,他們好歹在這世上還有着最親近的親人,而她父母雙亡,連這世上最後的依靠都沒有了。
聽完了跨越了十幾年關於親情愛情,愛恨交織的故事,展心儀也徹底明白裡心中所有的疑問,再次看向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時,對那個女人的感情除了敬佩之外,還多出一份深深的同情。
一個爲愛而生爲愛而死的女人,如果她在九泉之下能看到莫離現在的生活,也該心安了,莫離那孩子,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回去的路上,大雨驟然停了,再聽白石遠那把略帶寒意的聲音,竟也覺得格外好聽,“接下來,你是不是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我有什麼值得問的?”展心儀突然有些心虛,心臟又不安地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那天下午,你到底爲什麼會出現在地下車庫?”
果然是這樣,展心儀的心臟驀地往下一沉,齒尖咬着下脣幾乎要出血來,有兩個小人兒拼命地在她耳邊叫囂。
怎麼辦,到底告訴他實情,還是繼續找個藉口搪塞過去?
老實說,這次白石遠能帶着她來白靜的墓前,告訴她所有實情,他肯坦誠相待,展心儀挺感動的。
但是感動和現實,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兒。
白石遠只問了她一遍,然後靜靜地等着她的回答,他早已經有心理準備,不管她是實話實說還是繼續編謊話騙自己,他都認了。
刺耳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沉默,白石遠接起電話,另一頭傳來靳揚焦急萬分的聲音:“不好了先生,老城區那片我們要買的地有家釘子戶至今不肯搬走,今天陳總怒了下令強拆,好像壓死人了。”
“哪個陳總?”白石遠聽到消息後大怒。
“就是之前負責這個項目的陳總,您快來一趟吧,記者們都已經來了,我怕他們把事鬧大我們這個項目可就徹底廢了。”
“好,你先穩住他們,我馬上到。”白石遠眉宇深蹙掛了電話,無奈地看了眼展心儀。
“你公司有事?”展心儀鬆了口氣,感謝靳揚的電話拯救她於水火之中,她表現得出十分的善解人意,“你忙你的,我自己坐公交回去。”
雖然展心儀執意要自己回去,但白石遠不肯,送她到路口等來白家來接她回去的車子之後,白石遠才驅車離開。
關於那天下午,展心儀到底爲什麼會出現在地下車庫,她到底經歷了什麼,這個問題戛然而止,又一次成了白石遠心頭的未解之謎。
城東富人區,趙家的別墅被湮沒在豪華氣派的別墅林中,倒也顯不出它的雄偉氣勢來。
大宅內的擺設已經完全換了一副樣子,完全沒有了五年前的一絲痕跡。
昔日牆上掛滿了名家字畫,迴廊裡擺放着的古董青瓷,如今都不知去向何處,空留下白白的印子,證明着它們的的確確真實存在過。
近些年趙家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趙諾凡撒手不管公司交給兒子之後,公司在趙明誠手裡沒落的速度遠遠超過了當年趙家崛起的速度。
儘管衰敗的跡象很明顯,但趙家人奢侈糜爛的生活並未因此就有所收斂。
客廳內,蘇玉正小鳥依人的依偎在趙明誠的身邊,一雙如水蛇般滑膩的雙手正在趙明誠的胸前摩挲着。
蘇玉輕輕地攀上了趙明誠的肩膀,在趙明誠的耳邊輕聲說道:“明誠,人家想吃草莓了。”
趙明誠現在的心思完全不在蘇玉的身上,一雙陰沉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電視機,電視機正播放着當地的新聞。
是一條有關於白氏企業的新聞,報道里說白氏的股份近幾日裡猛漲,最近白氏企業的動作很大啊,已經連續收購了好幾個公司,勢頭很猛。
他明明記得前幾日還聽一個記者朋友說白氏出了大亂,好像是說拆遷工地的時候壓死了一個來鬧事的釘子戶。
本想事情鬧大,這下終於可以看白氏出醜了,卻沒想到白石遠不惜拋下重金買通所有電視臺和新聞報社把事情壓了過去,電視裡只播放對白氏有利的新聞。
蘇玉見趙明誠根本就沒有理會自己,有些不滿的撅起了紅脣,嗲聲嗲氣地對趙明誠撒嬌道:“明誠,你有沒有聽人家說話啊?”
趙明誠隨手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果盤,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草莓不就在那嗎,想吃自己拿。”
被趙明誠冷冷的一句話噎住,蘇玉的大小姐脾氣立刻竄了起來,好歹自己也是富裕的商人世家出身,從小養尊處優,哪敢有人這麼對她說話。
不依不饒的蘇玉扳過趙明誠的臉,一張小臉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就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明誠,你怎麼可以這樣跟人家說話?”說話間望着趙明誠的眼睛馬上就蓄滿了淚水。
趙明誠本來就心煩意亂,被蘇玉這樣一折騰,心中更是鬱悶,臉上自然也沒有了好臉色,可是對於蘇玉,他還是有幾分剋制,畢竟這是沈美娜“精心”爲自己挑選的,蘇家的勢力自己現在還是最好不要得罪,不然只會讓趙氏企業雪上加霜。
趙明誠只好耐着性子,拿起桌子上果盤中的一顆草莓,柔聲地哄着蘇玉,說道:“親愛的,我剛剛在想事情,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我吧。”一邊說一邊還將手中的草莓在蘇玉的面前的晃了晃。
蘇玉可不是那麼好哄,看着面前趙明誠仍然是一副敷衍她的樣子,心中鬱結堵了一口氣。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是捧着她,依着她,從來沒有人對她說不,可是自從展心儀這個女人出現以後,確切的說,自從那天晚上他們兩個人雙雙在宴會上被展心儀羞辱之後,趙明誠對她的態度就大不如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