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誰拉着我啊。”展心儀煞有介事地對着空氣打太極,好像真有什麼東西拉住她一樣。
“笨蛋。”屋外的白石遠忍不住又低聲地罵道,嘴角卻不知何時上揚起好看的弧度。
“誰在外面?”展心儀雖然喝多了,聽力卻變得很好,聽到剛纔白石遠的聲音,不過沒聽出來他在罵自己。
被發現了,白石遠索性不再遮遮掩掩,推開門徑直走了進來,沒留神踩到了地上的空酒瓶子,眉心一皺:“展心儀,你把酒全喝完了?”
“嘿嘿,我很厲害吧。”展心儀仰起臉,像個等待表揚的孩子,臉上浮現出傻乎乎的笑容。
“笨蛋。”白石遠又氣又好笑,無奈地攤開雙手,“地上涼,別在地上坐着。”
展心儀重新嘗試爬起來,在白石遠的幫助下,終於成功的站了起來。
“你誰啊?”心儀抓着白石遠的胳膊,掙扎着從地上起身,重心不穩向前倒下,卻倒在白石遠的懷裡。
白石遠哭笑不得,忍不住狠狠地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爆慄:“不知道我是誰就敢抱我?”
“白石遠啊……”酒壯人膽,況且展心儀素日裡膽子就不小,接着酒勁兒膽子越發大了起來,竟然敢捏白石遠的鼻子,“你鼻子是做的嗎?爲什麼這麼挺,這麼好看。”
誇獎的話白石遠聽過無數遍,幾乎見過他的人都誇過他優越的外貌條件,卻是第一次聽展心儀誇自己。
展心儀見他不吭聲,兩隻手不老實地往其他地方亂摸,眉毛、眼睛、鼻樑骨、以及極薄又極冷情的脣線,這些她平時只敢想不敢做的事情,終於圓滿了。
白石遠被她摸得臉上發癢,歪着脖子躲開她的手指:“別亂動。”
“你吼什麼吼!”展心儀擡手就是一巴掌,打到他腦袋上,“你親了我,我摸摸你都不行啊!”
“你再亂動,就不是吻一下這麼簡單的事兒了。”白石遠正色道,眼皮子突突地跳着。
展心儀和他貼的太緊,軟綿綿的身子像棉花糖一樣,白石遠又是正常男人,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醉醺醺的展心儀也不知道聽沒聽懂白石遠的威脅,反正她是學乖了,不鬧了就趴在白石遠的肩膀上,不一會兒鼾聲大作。
“醒醒,不能在這兒睡覺。”白石遠捏了捏她的臉蛋,懷裡的人兒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該死。”被展心儀當成牀白石遠就已經夠不爽的了,還要當搬運工把她抱回去。
展心儀雖然喝多了但是酒品很好,不哭也不鬧,就是睡覺,白石遠把她從書房裡打橫抱着抱回臥室的時候,她已經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不省人事。
她躺在屬於他的大牀上,只有自己一個人睡的時候,這張牀總是顯得太寬大,多了一個人頓時不再顯得那麼空蕩。
展心儀的手腳都被白石遠強行塞進被子裡裹好,只露出一隻腦袋,許是那晚的夜色太美好,睡着的展心儀像個孩子。
白石遠恍惚間看到過去的影子。
林蔭道上,穿着白色校服的乾淨的女生,清澈乾淨的笑聲一直飄向很遠的天際……
他忽然覺得有些遺憾,爲什麼當年的自己沒有勇氣衝上去,也許他們這些年,他們就不會一直在錯過當中度過……
月光的顏色越變越神,夜幕如同一塊上好的墨塊慢慢的研磨,直至黑暗趕走眼前僅剩下的光亮,整個世界漆黑一片。
黑暗裡,他握緊她的雙手,輕輕地掰開她合上的手指,十指緊緊相依,白石遠閉上眼睛感受着她指尖的紋路,在心中,默默地記下了無名指的尺寸。
最想要的人就在自己身邊,安然入眠,一夜無夢。
白石遠是在展心儀的尖叫聲中醒來的。
昨晚睡得太晚,又知道身邊有人,睡得不夠安安穩,早上竟然錯過了鬧鈴聲,直到展心儀的尖叫把他從睡夢中拉出來。
眼裡的睡意還未來得及消散乾淨,剛醒來的她有點像個發懵的小孩兒,擁着被子坐起來,一臉驚恐地質問身邊的人:“你怎麼會在我牀上!”
白石遠揉了揉眼睛,從被子裡伸出來的手臂光溜溜的,展心儀生怕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速度飛快地捂上眼睛。
“這是我屋,我不在這兒應該在哪兒?”白石遠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反正早過了上班的點,不如再睡會兒回籠覺。
說完便轉過身子閉上眼睛繼續睡。
“喂。”展心儀用腳踢了踢被窩裡的白石遠,他上半身沒穿衣服,心儀碰到他滑滑的肌膚,嚇得立刻縮回腳來,“那我怎麼會在這兒?”
“你還是問問你自己爲什麼會在這兒吧。”白石遠背對着她一動不動,淡淡的鼻音隔着被子傳出來。
展心儀昨晚上宿醉,醒來已經夠頭痛的了,還要費神去回憶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她隱約記得昨天晚上她睡不着失眠了,就想喝點酒催眠一下看能不能睡着,她知道白石遠的書房裡有許多藏酒就去了那兒。
後來她拆了一瓶紅酒,好像喝了很多,再後來的事兒,她就不記得了……
醒來她就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別人的牀上,身邊還躺了一個人!
“我、我的衣服呢。”展心儀的聲音有點兒顫抖,她死死地捂住被子擋在胸前。
醒來發現身邊躺着白石遠就已經夠驚悚的了,更驚悚的是展心儀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飛,就剩下里面打底穿的吊帶背心。
白石遠指了指牀腳,示意她衣服在那兒。
展心儀爬到牀尾,顧不上區分正反面,囫圇一下子套上衣服。
白石遠裝着在睡覺,其實已經睡意全無,展心儀的動作都在他的觀察裡,忍不住想笑。
穿好衣服,展心儀咬着下脣,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最後深呼吸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後纔開口:“我們……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什麼事兒都沒發生,儘管白石遠忍得很辛苦,連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但他一向不喜歡趁人之危,他更希望對方是主動而不是被動的。
本來他無意和展心儀開玩笑,但看着她窘迫的樣子着實好玩兒,頓時意興大發,忍不住想逗逗她:“你放心,我會負責的。”
展心儀的臉刷地一下變得通紅,說話更結巴了:“誰、誰要你負責啊!我又不是未成年。”
閉着眼睛的白石遠強忍着沒笑出聲,只要展心儀看到他脣畔的笑意立馬就能明白他在跟自己開玩笑而已。
可是展心儀就疏忽了這一次,沒有看清楚白石遠的表情,把他的話信以爲真的心儀,表面上裝出雲淡風輕的不在乎,心裡卻在意得很,穿好衣服後落荒而逃,連拖鞋都忘了穿,光着腳跑了出去。
等確定展心儀已經走遠了,白石遠才睜開眼睛,躲在被子裡哈哈大笑起來。
一整天展心儀都坐立不安,她既不確定昨天晚上白石遠到底有沒有碰過自己,又不好意思再去問他。
最嚴重的是她得了對過敏症,只要一有人在她耳邊提起白石遠或者不小心在公司裡撞到她,她立馬條件反射臉紅成蘋果。
靳揚早上親眼看見她從白石遠的房間裡逃出來,就差沒感動得燒香拜佛,感謝老天開眼,夫人和先生終於有了新的進展。
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話,白石遠和展心儀早上都起牀起晚了快到中午纔來公司上班,本來是挺純潔的一件事,結果被謠言傳成白石遠和展心儀昨天晚上運動過度,導致第二天不能起牀所以才錯過了早會!
展心儀上洗手間的時候無意間聽到有人在議論這事兒,氣得腦袋裡嗡嗡作響,難怪她總覺得今天同事們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原因在這兒啊!
離開洗手間後她急吼吼地衝進總裁室裡要找白石遠說清楚,告訴他自己昨天晚上只是因爲喝多了失去了意識而已,並不代表着什麼!
在總裁室外,靳揚攔住了她,一見她便嬉皮笑臉地不正經道:“夫人這麼急着是要去哪兒?”
“白石遠呢!”展心儀氣勢洶洶,直接叫白石遠的大名。
“先生剛走,說是去見客人了,夫人有什麼話就交代給我好了,等先生回來了我一定轉達。”
“算了。”展心儀警覺地看了看靳揚,沒準公司裡的謠言就是這孩子嘴快傳出去的。
“夫人沒休息好,還要來公司上班辛苦了。”靳揚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長地說。
展心儀差點被靳揚一番話氣得吐血,瞪大了眼睛道:“你怎麼知道我沒休息好!”
靳揚意味不明地笑笑,笑得展心儀頭皮發麻,他的手機鈴聲恰好在此時響起,接完電話,掛了之後對展心儀說:“夫人,先生見完客人了,說是讓我過去一趟,您要不要……”
“不用了。”展心儀擺擺手,讓開路讓靳揚先走,被他這麼一鬧,搞得自己一點底氣都沒有。
離開總裁室返回財務的途中,展心儀遇到了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在白氏大樓裡遇見的人。
那人看到她的驚訝程度不亞於她,歐美人特有的高挺立體的五官誇張地在展心儀眼前放大:“心儀?”
“你來這兒幹什麼?”大白天在白氏裡見到活生生的伊利亞德所帶來的驚嚇,毫不亞於大白天見到鬼,驚訝只是轉瞬而逝,很快便被展心儀隱藏得滴水不漏。
“我是白石遠的貴客,你說我爲什麼會來到這裡?”伊利亞德的臉上閃過得意的神情。
展心儀和他所站的位置正好是樓梯口,不斷有人經過,白氏上下幾千號員工沒有不認識展心儀的,一見到她就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展小姐好。”
“看得出來,你在這裡還挺受歡迎的?”伊利亞德用充滿審視意味的目光上下觀察着和他僅隔了半步之遙的女人,“我記得你說過你很討厭商界裡的勾心鬥角,怎麼會願意來這裡上班?”
樓道附近人多眼雜,路過的人免不得要多看兩人幾眼,展心儀爲了避嫌,對伊利亞德說:“這裡不方便,你我找個地方說話。”
伊利亞德竟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白氏,展心儀和他相識五年瞭解他的作風,一般情況下沒有絕對把握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之所以敢如此膽大妄爲,正說明了他有足夠的信心和把握。
到頭來自己還是晚了半步,讓伊利亞德先一步搶佔了先機。
展心儀領着伊利亞德來到一處晾臺,不大的空間裡種滿綠色植物,平時路過這裡的人很少,環境十分僻靜,正是說話的好地方。
“你剛纔說你是白石遠的客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展心儀問他。
伊利亞德不急着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這些天不見,你在白家住的還習慣嗎?”
“我很好,謝謝。”展心儀冷冰冰的語氣說明一切,她在刻意疏遠伊利亞德和自己的關係。
“你知道的,我一向欣賞你,如果你願意只要你一句話,我隨時都可以接你回來,你跟着我回法國,我再也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伊利亞德突然一把拉住展心儀的手臂,企圖靠近她,卻被她默不作聲地甩開。
連着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下來,鎮靜地看着比自己高出許多,身材結實的伊利亞德,淡淡地開口:“謝謝,不需要了,我在這裡過的很好。”
“心儀,你是不是忘了,是誰害的你變成現在這樣?是他,是白石遠!”伊利亞德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壓抑着高亢的聲音,“如果不是他,你會遭人暗算,會被逼上絕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