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心儀不禁好奇,難道他一上午什麼都沒做,光坐在這兒發呆了?不應該啊,白石遠也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怎麼會無端浪費大半天的時日呢。
“你不餓嗎?”展心儀摸着癟下去的肚子,面帶討好的微笑,“我好餓啊。我們去吃飯吧?”
桌子後面雕像般的的人形動了動眼睛,長舒了口氣,經過展心儀身邊的時候,修長的雙腿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徑直大步走出了辦公室,看也不看身邊的人一樣。
“喂白石遠,你怎麼了?”展心儀小跑了兩步追上他,才跑出沒多遠就開始氣喘吁吁,“你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我沒有。”白石遠追不擅長撒謊,明明不開心三個大字都寫在臉上。
而且展心儀能感覺到他是真的生氣,不是平時開玩笑打嘴仗的那種,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寒冷的戾氣,這樣的白石遠,即使不說一句話,不流露出任何感情,也會讓人心生畏懼,不敢靠近。
不知道是不是展心儀的錯覺,她覺得白石遠在刻意地疏遠她,雖然兩個人還是一起吃飯,一起回公司,但白石遠會故意加快步速不等她,無論她追得再怎麼努力,兩個人之間還是有一米多的距離超越不了。
仔細回想今天,從早上開始,自己好像還沒做過什麼對不起白石遠的事情,爲什麼他會突然冷淡自己,展心儀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這種情況持續了有好幾天,在這幾天裡,展心儀有幾次半夜醒來上廁所的時候,路過白石遠的臥室都會看到他的房間裡還亮着燈,耳朵貼到門縫上仔細聽,隱約還能聽到低聲打電話的聲音。
白石遠好像在揹着她密謀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每當她剛打算開口問他是不是最近有什麼事瞞着自己的時候,白石遠總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把話題岔開。
展心儀去問靳揚,當然從他那兒什麼也問不出來,他始終是站在白石遠那邊的人。
與此同時,還有另一件突如其來的意外,轉移了展心儀的注意力,讓她不得不從和白石遠的心理戰中抽出多餘的精力來關注另一件事。
這天早上,展心儀和往常一樣,下了車之後,從停車場到公司還有一段需要步行五分鐘左右的距離,正巧白石遠突然接到一個神神秘秘的電話,就只有展心儀一個人先下了車。
快走進公司大門時,斜裡突然衝出來一個人,刺蝟頭,標緻的國字臉,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衝出來的時用力過猛,差點沒剎住車撞到展心儀身上。
一大早被人突然襲擊,展心儀嚇了一大跳,差點就要高喊保安的時候,定睛一看,原來是認識的人。
“韓彬?”
對方猛點頭:“太好了,心儀姐你還記得我。”
“我當然記得,你是莫莫的隊友嘛。”展心儀笑了笑,看到只有韓彬自己一個人來找她,不禁有點好奇。“怎麼你一個人過來了?”
“心儀姐,這裡不方便說話,能不能找個安靜點的地方。”
正值早上上班高峰期,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白氏的員工基本上沒有不認識展心儀的,路過的都要和她熱情地打招呼,順便再用警惕地眼光看一眼她對面的韓彬。
韓彬穿了一身訓練服,他從隊裡打車過來,來不及換衣服,一身休閒打扮,和周圍絡繹不絕的人羣格格不入,怨不得路人要拿奇怪的眼神來打量他。
正好樓下的咖啡廳開張,展心儀就帶着韓彬進了咖啡廳裡,兩人各自點了一杯咖啡,可韓彬顯然沒有閒情逸致享受這杯咖啡。
他帶來的消息如晴天霹雷,展心儀當即愣住,半天沒反應過來。
“莫離失蹤了。”
見展心儀沒有反應,韓彬以爲自己說的不夠清楚,急躁地抓着自己短硬的頭髮,補充道:“是好幾天前的事兒了,一開始我以爲這傢伙又回家了沒告訴我,我也沒當回事。”
展心儀終於有了點反應,粉脣抖動了幾下,她剛纔不是沒有反應,只是事情來的太突然,一下子將她砸暈了,失蹤這兩個字,可不是什麼好玩兒的事情。
“這不眼看着賽季就要開始了,第一場比賽就在下個星期週末,我們每天都得訓練,可莫離一走就是兩天沒有消息,教練急了,讓我找他,我就去他家裡找了,沒有人。”
“打電話聯繫他了嗎?”展心儀問。
韓彬嘆了口氣,焦躁不安地神情都寫在臉上:“要是能聯繫上他,我也不會急的來找你了,電話我打了,一直都是關機狀態。我去過他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說沒有見過他。”
“你去他家了嗎?是不是最近家裡有事,他回去了?”展心儀抱着最後的希望問道。
換來的答案卻讓她失望之極,韓彬不住地搖頭嘆息:“我去了,我還見到他爸爸了,可是他爸知道自己兒子失蹤的消息,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沒辦法,只好來找你了。”
“會不會是去哪裡玩兒了,忘了回來了呢……”
“不可能的,心儀姐,你和我都瞭解莫離的性格,他要是單純的出去玩兒,不會手機都關機的,他那麼喜歡和大家分享自己的快樂,早就該在朋友圈裡刷屏了,我擔心的就是他這幾天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我會盡力去找他的。”展心儀低頭略微沉吟了一會兒,鄭重其事地向他承諾道。
無論結局如何,能不能找得到莫離,韓彬都盡力了,如果莫離真的想躲起來,連展心儀都找不到的話,可能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找得到他了。
韓彬擔心的就是這一點,身爲朋友,他太瞭解莫離執拗的性子,他比任何人都瞭解自己的病情,說不定會因爲不想連累身邊的人而偷偷躲起來等死……
這樣的結局,無論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冥冥之中,展心儀覺得莫離的失蹤和白石遠最近奇奇怪怪地動作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雖然她沒有確鑿的證據來懷疑白石遠,就是他讓莫離失蹤的,但女人的直覺往往都是很準的。
她決定待會兒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白石遠問個清楚。
韓彬一會兒還有訓練,不敢耽誤太多的時間,還得提前回車隊去,臨走前再三感謝展心儀對莫離的照顧,有句話特別戳中展心儀的淚點。
“莫離朋友很少,也沒什麼親戚,他爸對他還那麼冷漠,心儀姐你就像他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幾乎每天都會在我面前提起你。”
展心儀的眼眶痠痛,不爭氣的紅了眼,忍着淚意點了點頭,輕聲道:“放心,不管付出多少代價我也會找到他的,那孩子太需要人照顧,我不放心他一個人。”
“對了心儀姐。”一向有話直說的韓彬突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你最近幾次見到莫離,有沒有覺得他哪裡很奇怪?”
展心儀認真地回想了一下,並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於是否認道:“沒有啊。怎麼了?他最近出什麼事了嗎?”
“沒,沒有。”韓彬連忙搖頭,眼神有些刻意躲避展心儀的追問,拒絕了展心儀要人開車送他回去的好意,攔了輛出租車匆匆告別了她。
回到公司已是近半個小時之後的事,光鮮亮麗的前臺早已經開始投入到一天的工作當中,看到展心儀走進來,照舊十分恭敬的打招呼,甜美的微笑恰到好處。
展心儀沒有去一邊等電梯,而是徑直走到了前臺那裡,視線直視的前方終點,鎖定安小米瘦弱的身影。
強大的氣場如海浪般排山倒海鋪天蓋地而來,展心儀不笑不說話的時候,竟也會讓人不由自主受到震撼。
安小米心中咯噔一下,像聽見某根神經斷裂的聲音,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快點逃走,等展心儀堵到她面前就死定了,可是雙腳卻牢牢地釘在原地,逃亦或是不逃都由不得她自己決定。
有那麼一瞬間,安小米以爲展心儀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差點就要承認了,可是展心儀一開口,瞬間打破了她的擔心。
“你知道莫離失蹤了嗎?”
“啊?”安小米一愣,突然提到莫離這個人,她腦子反應了足足三秒鐘,纔想起那張乖張秀氣的娃娃臉。“他,失蹤了?”
安小米的演技不夠精湛,展心儀一下子就能識破她的驚訝是佯裝出來的,說明她並不關心莫離,他的生死亦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嗎,爲什麼他失蹤這麼多天了你都不知道?”展心儀向前傾軋,滿帶侵略性的口吻咄咄逼人地追問道。
安小米怔了怔,這次她不是演出來的,而是真的被展心儀的樣子嚇到了。
“我,我不知道。”
“你騙我?”展心儀挑眉冷笑,嘴角勾起森森的弧度,眼底冷冷流動的光輝似嘲諷,也好似怒氣洶涌。
她當然要生氣,被兩個比自己小的人騙的團團轉,關鍵是她不明白莫離爲什麼要騙她安小米是他的女朋友,這種謊言沒有任何意義。
安小米像是真的被嚇壞了,餘光瞟到門外走進來的兩個人,嘴巴一咧,竟嚶嚶嬰地抽泣起來,然而展心儀並沒有罵她,更沒有打她,她卻越哭越傷心。
“怎麼了,上班呢工作時間,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不知道前因後果的靳揚,上來就把安小米訓斥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