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遠要還說不肯,只會顯得自己婆婆媽媽,儘管心中有疑問,面兒上還是答應了她:“那天我會安排靳揚跟着你們,有意外馬上打電話通知我。”
展心儀笑話他神經過敏,只是去見趙伯伯而已能出什麼事,何況是回趙家,沒有什麼好怕的。
白石遠大概是擔心趙明誠會對她和橙橙做什麼不利的事,展心儀卻並不擔心,她發自內心的早不把趙明誠當回事,就算他想加害自己,也得先問問他有沒有這個能耐。
“臭小子,你動我的手機幹什麼!”趙諾凡晚上喝了點小酒,睡得早,迷糊中睜開眼睛,看到趙明誠縮着脖子坐在牀前,正在擺弄他的手機,擡手就是一本厚厚的雜誌扔過去。
趙明誠向後退躲過扔過來的雜誌,無所謂地把手機還給趙諾凡:“我的手機停機了,想用你的打個電話嘛。”
“停機就去交話費,少碰我的手機。”趙諾凡沒好氣地罵道,拿回自己的手機,收件箱裡已經被無數條祝福短信所淹沒。
從頭翻到尾,讓他失望的是這些短信裡沒有他想看到的那條……
唉,大概是工作太忙了,大公司一到年末都這樣,等她忙完就會想起來了。趙諾凡如是自我安慰,重新把手機塞回枕頭底下,長長地嘆了口氣。
趙明誠清清楚楚聽到那聲嘆息,黑暗中嘴角閃過一絲陰戾——他知道趙諾凡爲什麼會嘆息,因爲那麼多祝福短信中,沒用看到展心儀發來的。
趙諾凡不知道的是展心儀不僅給他發了祝福的短信,且發了很多條,都被他眼前這個混賬東西給刪了,還用他的名義約了展心儀見面。
趙明誠擔心會被父親發現,把所有和展心儀的短信往來刪的一乾二淨,這一次當真是連老天都在幫他,整個過程裡趙諾凡一直睡得死死的沒有醒來,直到他刪完短信的那一刻才睜開眼睛。
另一邊展心儀對短信內容沒有任何懷疑,心情大好的她回到家中,累得倒頭就睡。
熬過了一年到頭最忙碌的一段時光,終於迎來了全公司上下所有人都無比期待的時刻——年會。
白氏的年會名聲在外,不知道有多少同行羨慕嫉妒恨,但也只有眼紅的份兒,因爲不是所有公司都可以像白氏一樣財大氣粗,年會安排在市裡最豪華的旋轉酒店裡不說,還會請來各路明星名流捧場,年會的高潮抽獎環節所設的獎品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按照往年的慣例,年會當晚,不管平時在公司是什麼職務,小職員也好高層管理也罷,統統都盛裝出席,依舊不乏上層社會的名流前來捧場,白石遠是年會當晚的主角也是中心人物。
不過今年他的人氣遠遠不如去年,全因爲今晚到場的還有另一個小小明星——傳說中白石遠最疼愛的女兒,白橙橙。
小傢伙白色的公主裙,頭上還戴着一頂鑲滿鑽石的頭冠,露着肉嘟嘟的小胳膊小腿,煞是招人喜愛,白橙橙一出場,立馬引來一幫女嘉賓們的尖叫和歡呼,爭着搶着要和她拍照合影。
展心儀徹底成了當晚最閒的人,白石遠和橙橙都被人羣裡三層外三層的圍着,她像被遺忘在角落裡的玩偶,一個人孤獨地啃着點心。
“怎麼樣,是不是感覺很爽。”米娜穿了一件誇張的火紅色的連衣裙,黑色的皮草,看上去儼然一剛從沙龍裡走出來的貴婦人。
展心儀翻了翻白眼:“一點都不爽。”
“嘖嘖,你還不知足呢。”米娜咂咂舌頭,撇了撇嘴角,“男人優秀女兒可愛,人生都這麼圓滿了,你說說你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可白石遠再怎麼成功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卻終究和她無關。
展心儀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夠努力了,但是白石遠在一起的時候,會完全被他身上自帶的光環所遮擋,說得嚴重一點,和比自己優秀太多的人在一起,會讓她覺得很沒有存在感。
深知自己這種感受,除非親身經歷過的人否則是不會懂的,所以展心儀沒打算跟米娜說太多,不然又會被她誤會是變相地秀恩愛。
鬱悶間,突然聽到人羣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心儀順着大家的目光看過去,纔看到白石遠不知何時站上臺子中央,準備發表講話。
橙橙也被靳揚送回到心儀身邊,興奮地拍着小手給白石遠捧場:“爹地加油!”也不知道她聽沒聽懂白石遠在講什麼,那熱切的眼神和表情倒像一個標準的腦殘粉。
每一年的演講都是長篇大論的老一套,無非是總結一下去年一年的工作,再展望一下明年的工作計劃,措辭乏味枯燥,本沒有演講的必要,奈何臺下坐着諸多白氏元老級別的人物還有一幫股東大會那些難纏的傢伙,不得已要走個過場。
幸好白石遠長了一張怎麼看都看不膩的臉,磁性的男中音充滿魅力,聽來如沐春風,倒也是一種享受,臺下的女嘉賓們個個如癡如醉,最後演講結束的時候,成功贏得一大片熱烈的掌聲。
“最後,我還想感謝一個人,謝謝這一年有她的陪伴,我才更加有了前行的動力。”演講結束的時候,白石遠突然補充了一句演講稿上沒有的臺詞,一下將年會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儘管他沒有點名道姓的說出那個人是誰,但在場的人都已經猜到了,所有人的視線紛紛投向展心儀,有嫉妒的有羨慕的,潮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展心儀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燃燒着,第一次在衆人面前感受到難爲情的她低下了頭。
“呸,好聽話誰不會說。”會場外,陰暗的角落裡,一個男人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他已經來了有一段時間了,因爲沒用邀請函被保安攔在門外,站得兩腿都快僵直,聽到屋裡熱烈的掌聲,猶如火上澆油,心中的怨恨和怒火更勝。
要不是因爲她,自己今天也不會在這裡受冷捱餓,他能有今天這一切,全都要拜展心儀所賜!
今天晚上,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我有個問題想問,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熱烈的掌聲褪去後,人羣中響起一個滄桑沙啞的聲音,大家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穿着講究得體的中年婦人挺直腰背,直勾勾地盯着臺上的白石遠。
中年婦人很瘦很瘦,手背和鎖骨間瘦的只剩下包裹着骨頭的一層皮肉,脖子間帶着碩大的金項鍊,珍珠耳環,打扮不凡。
大家紛紛議論起這個中年婦人是誰,臺上的白石遠重新站定,紳士地微微一笑:“請問。”
“白總剛纔說,要感謝一個女人,我不知道是誰,但想必一定是對白總很重要的人。”女人的聲音雖蒼白無力,卻字字清晰,“我想問問白總,您是否忘了,曾經有個叫做楊樂甜的女人。”
譁——婦人的話像一枚重磅炸彈,人羣裡頓時炸開了鍋,議論什麼的都有,此時也有路人認出來了說話的中年婦女不是別人,正是楊樂甜的母親,楊淑萍!
臺上的白石遠微微一怔,嘴角上揚起好看的弧度,化解了尷尬:“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哼。”楊淑萍站了起來,瘦弱的身子像一片樹葉簌簌顫抖,“你只記得感謝現在的人,卻忘了楊樂甜也是爲你做出過貢獻的人,她現在因爲你的緣故在受苦受難的時候,你又在做什麼?!”
“閉嘴!哪裡來的瘋婆子在這裡胡鬧!”靳揚大喝一聲起身,大聲地叫囂着,“保安,保安呢!把人給我帶走!”
幾個壯漢聞言從門外跳出來,一人一邊架着楊淑萍的胳膊將她往門外拖,淒厲的叫喊聲迴盪在酒店上空:“白石遠!你好狠的心,惡有惡報,你會受到報應的!害的我們家樂甜身敗名裂,你不得好死!”
人已經被拖出去很遠,淒厲的呼號聲卻久久沒有平息,楊淑萍被幾個保安扔到酒店門外的地上,口中還在嚷嚷着狠毒的咒罵。
“該死的,讓人去堵住她的嘴!”靳揚氣得手握拳頭。
“算了,大過年的,她愛罵就讓她罵吧。”白石遠揮手組織了靳揚,眸中閃過陰冷。
“心儀,你沒事吧。”米娜擔心地拉着展心儀的手。
展心儀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牽強:“我能有什麼事呢。”
“真是的,都怪保安,怎麼能把這種人也給放進來呢。”米娜義憤填膺地敲了敲桌子,“好好的晚會都讓她給攪和了。”
“其實,她也挺可憐的。”
“什麼?”米娜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拜託,她女兒那是罪有應得好不好。”
“孩子犯下的錯,卻要由父母來承擔,難道還不可憐嗎?”展心儀幽幽地吐了口氣,像想起了不開心的往事,水靈的眸子漸漸黯淡無光,嘆了口氣:“吃飯吧。”
本來熱烈的氣氛,因爲楊淑萍這麼一鬧,會場裡頓時靜悄悄的,無人敢帶頭說笑。
年會在最後的抽獎環節重新迎來高潮,人們好像忘記了剛纔發生的不愉快,投入了新一輪的叫囂當中。
展心儀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便悄悄帶着橙橙提前離開會場。
“您要走了嗎?我去通知一聲先生。”門口的靳揚看見母女倆個從會場裡出來,第一反應就是進去找白石遠。
“不用了。”展心儀攔住他,“他在忙,不要打擾他了。”
“那我送您過去吧。”靳揚早聽白石遠說過今天結束之後展心儀要去趙家,主動在前方開路。
“我和橙橙打的過去就行,你走了白石遠身邊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我看他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你留下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