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遠他在你那兒,對不對?爲什麼他不肯見我?”展心儀抓住葉朔的胳膊,眼睛裡有幾絲血紅。
葉朔被她抓疼得倒吸了口涼氣:“嘶——嫂子,你先彆着急啊,阿遠前幾天是在我這兒沒錯,可他就待了兩天就走了啊。”
“還騙我。”展心儀眼睛紅紅地,悶悶地縮在椅背裡,了無生氣地掃了葉朔一眼,“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葉朔哭笑不得,打方向盤的雙手卻在往外冒冷汗:“成,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帶你去我酒店讓你搜一遍,你要是能找到阿遠就算你的。”
“他爲什麼躲着我?”展心儀眼睛紅紅地看着他。
葉朔有些不忍心,緊張地吞了口唾沫,縱是他葉二少爺馳騁江湖多年,吊兒郎當紈絝不羈的,到展心儀面前說謊話也開始有點心虛。
“阿遠不是故意躲着你,他是爲你好。”
“又是這樣,他要是真爲我好,就不該把手機號換了都不告訴我。”展心儀賭氣地說。
葉朔從透視鏡裡看了她一眼,無奈地一笑:“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
“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反正你跟他一樣,都把我當傻子唄。”展心儀的眼睛越來越紅,語氣卻一點都不顫了。
“公司封了只是爲了配合調查,這都是一虛幌子,動不了真格的,所以你真沒必要這麼擔心。”
“那爲什麼不讓我見他?”展心儀這一問,又把葉朔給問住了。
末了,葉朔沒辦法,舉手投降:“反正我說什麼你是不會信的了,這樣吧,我先帶你回酒店去。”
葉朔本來是這樣安排的,展心儀不是懷疑白石遠在他那兒嘛,他索性就把展心儀帶回去,讓她自己撒丫子在他酒店裡找,他給白石遠安排那間房是他平時自己住的,比較偏僻,很少有人打擾。
要是展心儀真能找到,就讓她和白石遠面對面開誠佈公地好好聊一聊,要是找不到就算了。
這麼一盤算好,葉朔簡直佩服自己的機智,開車的速度也不自覺地提了上來,很快就開到了酒店門口。
獅子林大酒店是A市有名的豪華酒店,下榻的人非富即貴,所以平時門口都停着許多名貴的豪車,路人早就見怪不怪。
葉朔也沒往心上去,直到開近酒店大門口了,他才注意到門口停的幾輛黑色轎車,再一看轎車的車牌京字打頭。
大罵一聲:“我靠,還是給他們找到了。”罵完一腳油門,轉了個方向,車子嗖地一聲竄出去老遠。
展心儀沒有防備,被葉朔突然的大轉彎差點甩出去,詫異地望着葉朔,又看了看身後,頓時血液凝固,整個人都傻了。
葉朔透過後視鏡觀察到展心儀的表情,心下暗道糟糕,該來的總是會來的,終究沒有躲過。
葉朔遠遠地把車子停到不遠處,距離酒店正門有一段距離,卻足以看清大門口發生的情形。
只見白石遠被七八個衣着整齊的西裝男簇擁在中間從大門口走出來,要不是他手上搭了一塊黑布,展心儀當真以爲那幾個人只是來抱他大腿的而已。
白石遠步子邁得相當穩健,臉上仍是雲淡風輕的表情,盛夏烈日當頭,他身邊那幾個男的都被曬昏了頭嘴巴里罵罵咧咧着什麼。
唯獨白石遠渾身自帶冷氣,遠遠地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寒涼逼人的氣息,展心儀在電視上看過無數次犯人被捕的情形都十分的慘烈。
像白石遠這樣昂首挺胸,氣勢比身邊的人還高冷豪邁的人只有他一個。
展心儀遠遠地看着白石遠坐上其中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離去,卻因爲葉朔把車門鎖上了不能下車最終作罷。
其實就算葉朔沒有把車門鎖上,她也不會下車去的,白石遠是那樣好強要面子的一個人,他一定不希望當着自己心愛的女人的面被帶走。
所有狼狽和不堪,他只想自己一個人來承擔。
葉朔鼻子裡有些癢癢的,狠狠地啐了一口:“媽的,一羣王八羔子,當年白家對他們這麼好,現在轉頭就忘了。”
“人心不都是這樣的嗎。”展心儀嘴角翹起一抹不冷不熱的弧度,涼涼地說。
葉朔驚奇地看着她,展心儀的淡然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你放心,他們不敢拿阿遠怎麼樣,頂多就是關他進去問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他們就算真想扒出來阿遠的黑歷史,阿遠也得給他們可以扒的機會啊。”
沒見到白石遠之前,展心儀跟失了魂一樣的,總覺得沒着沒落,剛纔雖然遠遠地瞥了一眼,還是在親眼見證了白石遠被帶走的情況見到的。
說沒有受到驚嚇那都是假的,以前只見過白石遠趾高氣昂,別人巴結奉承的樣子,今天頭一回看到有人敢對白石遠頤指氣使——儘管那幾個人表面上看起來對白石遠和和氣氣的,可誰知道等沒有人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呢。
“喂,想什麼呢?不是嚇傻了吧?”葉朔用手在發呆的展心儀面前揮了揮,“嫂子,這次我真不是故意騙你的,實在是因爲阿遠有交代過我不讓我告訴你……”
“我知道了。”展心儀迴應地淡淡的,“不管怎麼說,謝謝你這些天對阿遠的幫助。”
“嘿,一家人不說二家話,阿遠是我最好的朋友,把我搭進去我也得把他弄出來啊。”葉朔笑嘿嘿地撓了撓頭髮,其實他自個兒心裡也沒底。
展心儀的視線還停留在幾輛黑色紅旗轎車離去的方向,暴烈的日光似乎要將乾涸的大地曬出幾道口子來。
車裡冷氣開得足,展心儀突然渾身打哆嗦,活像剛還魂兒一樣。
葉朔嚇了一跳,忙調整空調溫度,卻被展心儀冰涼的指尖制止:“葉朔,阿遠的事兒,就拜託你了。”
葉朔微微一愣,隨即大喇喇的一笑:“我剛不都說了嗎。阿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今兒晚上我就回家去求我老爺子幫幫忙。”
“我沒什麼能幫的。”展心儀說的是實話,在權勢爭奪這方面,她確實幫不上什麼忙。“只有這些了。”
展心儀從隨身帶着的小包裡掏出一摞銀行卡、存摺還有財產證明,遞到葉朔手中。
葉朔掂量着手裡的東西頗有分量,沉甸甸的壓在他手心裡,粗略的一算,展心儀剛纔交給他的這些東西少說有上億。
“阿遠的財產上星期才被凍結,這些錢你都哪兒來的?”葉朔擰着眉問,他擔心在這些來路不明的錢會再把展心儀牽連進去。
似乎看出了葉朔的擔心,展心儀如實交代道:“這些錢都是乾淨,沒出事之前阿遠就過戶到我名下,有幾家小公司和一些現金存款。跑關係需要錢,我沒什麼能幫忙的,就只有這些了。”
“錢我那兒還有,你全都給我了,你和橙橙怎麼辦?”葉朔驚訝不已,想着再把錢還回去。
展心儀卻怎麼都不肯收:“在我這兒放着也是放着,再說了,我跟橙橙挺好的,不用擔心,我想明白了,錢都是身外之物,沒有什麼比他人好好的更重要了。”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葉朔卻紅了眼,險些沒出息的在展心儀面前掉眼淚,這些年,展心儀不在的時候,他沒少看白石遠身邊的女人換來換去。
可那些女人,都是衝着白石遠的錢纔來的,離開的時候,也是因爲白石遠向來出手大方給了大筆的分手費才離開的。
這些年見證了白石遠的意氣風發,也見證了他從最高端狠狠摔下來的時刻,葉朔以前總擔心像阿遠這麼硬氣的人誰才能降得住他。
現在看來,他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了,如今的展心儀讓他刮目相看,想到當初展心儀不辭而別的時候自己還曾罵過這個女人,葉朔不禁有點慚愧。
本來是葉朔要安慰展心儀,結果反過來成了展心儀來安慰他,把錢交給他之後,展心儀擔心着家裡的小東西,下車要回去。
葉朔提出送她,也被她拒絕了:“我的車就在前面停着,自己回去就成,你先忙着吧。”
葉朔沒再強說什麼,展心儀才走了沒兩步,突然又返回來,眼底帶着盪漾的笑意,衝他眨了眨眼:“等這事兒過去了,我和阿遠商量着再辦一次婚禮,到時候還得你和藍藍來捧場啊。”
“那必須的。”葉朔一激動,不小心按響了車喇叭。
眼看着展心儀瘦小的身影越走越遠,葉朔的喉結翻滾了幾個來回,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胸腔裡翻涌着——阿遠這輩子遇上展心儀這麼個女人,他們這些當朋友的,終於可以放心了。
展心儀已經連着好幾天沒有出過門兒了,自從白石遠失去消息之後,她就在家裡待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過起了傳統女人相夫教子的小日子。
可惜,夫不在,心裡總空落落的。
展心儀帶着橙橙一直住在老家,一來這是白石遠的意思,二來,老爺子剛出院,身體狀況不容樂觀,雖然家裡不缺下人,可總覺得孤零零的少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