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貴的酒就是和普通的白酒口感不同,綿密甘甜,烈而不辣,初入口時念念不忘,後勁卻猛烈,展心儀這兩瓶下肚,得虧她是有底子的人,若換做旁人,早就一倒頭醉的不省人事。
莫離委屈地揉揉被展心儀敲痛的腦袋:“我沒動啊。”
心儀猛地搖了搖暈乎乎的腦袋,眼睛盯着莫離,漆黑如墨點的兩顆眼珠子緩緩靠攏,眼前的人影重疊在一起,她擡腿又是一腳:“嘴硬敢頂嘴了哈!”
莫離這次學聰明瞭,靈活跳開,雙手擋在胸前警惕地防備着展心儀再次對他“施暴”,委屈地嚷嚷:“心儀姐,你喝多了!”
“胡說!”展心儀強撐醉意睜大了眼睛,起身搖搖晃晃,把靠過來扶她的莫離一把推出去很遠,大手一揮,頗豪爽的聲音說道,“姐姐我酒量好着呢,怎麼會喝醉了呢。”
見說的不行,莫離只好來硬的,剛要挽起袖子攢足了力氣準備把她扛到會場外面去醒醒酒,展心儀像只靈活地小泥鰍,躲過莫離伸向她的雙手,呲溜一聲溜走。
“心儀姐!”莫離邁開腿就跑,邊跑邊大聲地喊,吸引了不少人的側目。
今日晚宴的主角,自然在韓老爺子和後來大駕光臨的白石遠身上,沒有人注意到躲在角落裡的這二人,突然一陣騷亂轟入平靜的人羣中,莫離橫衝直撞撞到了不少人,卻連一句對不起都來不及說。
喝醉了的展心儀跟打雞血了似的,熙熙攘攘的人羣都擋不住她往前衝的身影,她的目標很明確,只有一個,那就是會場正中心,衆人矚目的焦點——白石遠身上。
展心儀像個如夢初醒的孩子,她在人羣中一眼便看到了遺世而獨立的白石遠,冷漠寡淡的氣質,雲霧飄渺的眉眼,大廳的光都打在他一個人身上。
“阿遠……”麻痹的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看着人羣簇擁中那一抹美好的身形,展心儀癡癡地笑了。
驀地,忽然一個急剎車腳步頓住,展心儀如同傻了一般楞在原地——她望着白石遠身邊那個女人發呆,混沌的大腦花費了很大一番力氣才記起自己今晚不是他的女伴。
那樣一對璧人,在璀璨光華的映照下,竟是如此的般配,相比較之下,展心儀就顯得黯然失色,她像一個局外人一樣,愣愣地看着他們。
像是感受到了一束直勾勾地目光朝自己的方向射來,韓雪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到一個人站在她身後的展心儀,心頭猛地一凜,一股寒意油然而生,她偷偷扯了下白露的衣襬:“白露姐……”
白露領會了她的意思,腳步匆匆地趕去展心儀面前,臉上帶着虛僞的和善,帶着幾分醉意,聽不出她的笑容有多少是真是假。
“心儀啊,你跑哪兒去了,我正找你呢,還以爲你回家了。來來來,我帶你去個地方。”白露拉起展心儀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電梯門口走。
展心儀就像一座任人搬動的雕塑一樣,白露推着她,她就往哪兒走,儘管已經儘量壓低聲音,敏感如白石遠還是聽到了身後的動靜。
他看到展心儀失魂落魄的眼神,明顯是喝醉了,一瞬間涌上的心疼,讓他不顧韓老爺子的顏面甩開了韓雪的手,大步就要追上去,韓雪暗中使勁絆住了他。
藉着韓老爺子和別人講話的功夫,韓雪在他耳邊低語:“阿遠,說好了只陪我這一個晚上的,你難道想就這樣前功盡棄了嗎?”
白石遠低頭看看她,又看了看被白露帶走漸行漸遠的展心儀,壓制不住心頭一口怒火,執意要走,韓雪又說:
“白石遠!你想清楚了!展心儀他爲了你什麼委屈都能忍受,難道你連這點時間都不能忍了嗎?”
白石遠心頭一震,他從來沒有仔細算計過,那個女人爲了他,到底忍受過多少次委屈,卻因着他白家獨子的身份而不得不忍了。
她是那樣驕傲固執的女人,卻爲了他,心甘情願地選擇退讓……
酒店一層是會場大廳,樓上皆是套房可供喝醉了酒的客人們留宿,白露想着無論如何先把展心儀弄到樓上去哄睡了再說。
喝醉了的展心儀比平時重了許多,搖搖晃晃地掛在白露的肩膀上,白露走得氣喘吁吁,忍不住低聲罵道:“該死的,知道自己不能喝還喝這麼多。”
沒成想,還沒等走到電梯門口,卻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還是白露最最不想看到的人,不客氣地扔給來人一記白眼:“幹嘛,擋着路了!”
“你要帶心儀姐去哪兒?”莫離擋在電梯門口,不讓白露進去。
白露白眼翻得更深:“廢話,當然是帶她上去休息。”
“不用勞煩你了,心儀姐交給我就行。”莫離的語氣頗冷淡,看向白露的眼神也懨懨的,只有在看着她懷中的展心儀時纔會迸發出光彩。
白露以白家長女的身份,無論是在家中還是在家外都備受尊重,像莫離這樣冷淡她的人少之又少,何況,按輩分莫離還要稱呼她一聲姨媽。
“你讓開,這邊沒你事。”白露沒好氣地推開他。
莫離身子看起來單薄瘦弱,力量卻大的驚人,白露用力一推,他竟然還在原地一動都沒動:“現在才說沒我事,是不是晚了?別忘了,心儀姐今天晚上可是我的女伴。”
白露用驚異的眼光看着他,惡聲惡氣道:“你別癡心妄想了,心儀是阿遠的。”
“呵。”莫離冷笑,抽離的嘴角有白家人淡淡的痕跡,“他的女伴不是陪在他身邊那位嗎?”
莫離指着不遠處挽着白石遠的胳膊,驕傲地向天下人宣告主權的韓雪,白露無話可說,只能壓住火氣瞪他:“別以爲你身上流着我們白家的血就可以胡來。”
“我身上有沒有你們白家的血,早就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莫離反問,白露再次被他噎住,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姑且,還稱得上是男孩的他。
幾年不見的光景,莫離長高了不少,眉眼也有了棱角,舉手投足間的浩然之氣,和白石遠有些隱隱的相似。
就算白露再怎麼痛恨他們家當初對大姐做出的傷害,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流淌在血脈間的親情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
兩人在電梯旁邊僵持不下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許是出身的緣故,渾雄有力的聲音間夾着一股子放.蕩不羈的味兒:“怎麼還沒結束就要走了?”
白露夾着醉醺醺的展心儀不太方便,索性往莫離肩膀上一扔,慌忙轉過身來,臉上又已經帶着完美無瑕的笑容:“您不坐着休息,怎麼來這兒了。”
“我還沒老到坐着不能動的地步呢。”韓老爺子爽朗的大笑,饒有興致地打量着莫離和展心儀這對奇怪的組合。
韓雪看見爺爺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展心儀那兒去了,生怕展心儀喝多不小心說漏嘴,慌慌張張拽上白石遠跑過來,心有餘悸地嗔怪道:“爺爺,您幹嘛呢。”
“我來看看這小傢伙。”在韓老爺子眼裡,二十出頭的莫離成了小傢伙。“你是莫離吧?剛纔見你已經長這麼高了不敢認,時間過的真快啊。”
莫離認得韓老爺子,小時候他整天整天的都在白家玩兒,韓家那時候就和白家住鄰居,兩家經常走動,互相都很熟悉。
“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大概這麼高的時候吧。”韓老爺子笑呵呵地用手比劃着到自己大腿的高度。
莫離也笑了,惹人憐愛的桃花眼彎成好看的弧度:“可惜我現在已經這麼大了,韓爺爺您還是一點都沒老。”
老爺子被莫離的糖衣炮彈樂得哈哈大笑,這孩子打小就招人喜愛,生的一張玲瓏可愛的娃娃臉,嘴巴又甜會說話,鄰里鄰外的長輩們都喜歡他。
“這個是……”老爺子記性不大好,方纔見過展心儀,這會兒就又忘了她是誰,指着她想了半天。
莫離剛要張口介紹,老爺子靈光一閃想了起來:“是你女朋友吧?都學會談戀愛了,不錯不錯。”
白露在一旁忍着嘴角抽搐,不敢正眼瞧白石遠那張已經發綠了的臉,莫離樂不可支,巴不得承認,說:“剛忘了給您介紹,這就是我女朋友,展心儀。”
展心儀全程都在狀況外,暈乎乎地把下巴抵在莫離的肩膀上,眼神迷離。
老爺子看出來她喝多了也不再爲難,笑呵呵地又和晚輩們聊了幾句,轉身方要離開,韓雪長吁了口氣,拉着白石遠寸步不離地跟上。
“阿遠……”一聲微小到幾乎不可察覺的聲音飄到耳邊。
白石遠渾身一顫,回頭只見展心儀的下巴擱在莫離的肩膀上,嘴角浮起一絲虛幻的笑意。
老爺子聽到聲音也回過頭,白露笑着打哈哈道:“剛纔是我在叫阿遠,他走太快了讓他等等我。”
老爺子當真了沒往心裡去,伸手牽着自己的孫女,韓雪忙不迭地貼過去。
“阿遠這孩子真不錯,把你交給他啊,爺爺我也就放心嘍。”
“那是,阿遠和雪兒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他們不在一起誰在一起?”白露趁機討好道,和韓雪一人一邊挽着老爺子的胳膊,“韓爺爺,關於我上次跟您說的……”
“你放心,只要我韓某人還活着一天,就不會有人敢怎麼樣。”說着又轉過頭慈愛地看着韓雪,“再說了,還有我的寶貝孫女在你們家,我怎麼會捨得她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