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白夢看不下去了,跳出來咋咋呼呼地向白石遠道明瞭真相:“什麼啊,二姐可真會開玩笑,明明就是你逼着嫂子擦地板的,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白夢!你胡說八道什麼,到底我是你親姐姐還是她是你親姐姐!”白露惡狠狠地瞪着她。
白夢無所謂地把頭一揚:“哼,我不管什麼親姐姐不親姐姐的,我只知道誰有道理我站在誰那邊。”
“阿遠,你別生二姐的氣了,二姐說的都是真的。”不識好歹的韓雪硬要插一腳進來,全然沒注意到她嗲聲嗲氣的聲音響起的時候,白石遠的眉頭皺得更緊巴巴了,“後天就三十兒了,可家裡還沒打掃乾淨,二姐這也是着急嘛,不光是心儀擦地板了,我也幹活了呢,二樓的窗戶都是我擦的,你看,我的指甲都劈了。”
“哦,是嗎,韓大小姐穿着洋服高跟鞋還能幹活而且身上一點污跡都沒有,還真是難得啊。”白夢不留情面地拆臺道。
才說了一句話就被堵回去,韓雪窘得滿臉漲紅。
白露到底是白露,很快恢復了鎮定:“都別說了。夢夢說的沒錯,是我讓她擦地板的,怎麼了?難道我的要求很過分嗎?擦地板而已又不是什麼多累的活計,我就是想讓她知道白家的媳婦兒不是這麼好做的,她可以不擦啊,想擦的人多的是,不差她一個。”
“不要再有下次。”
白露很少會有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的情況,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我說——不要再有下次。”白石遠臉色鐵青,聲音陰冷地能滴出水來,眼神裡也沒有了第一天見面時暖融融的親情,漆黑的眸子像兩顆完美的黑寶石,好看,可惜太過冷冰冰。
“阿遠,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白露急着替自己辯解。
“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這是最後一次,讓我看到你爲難她,如果再有下次,不要怪我不顧及你我之間的姐弟情分。”白石遠頓了頓,氣氛壓抑到極致,“你知道的,我從來不開玩笑。”
“我沒事的,你不要這麼說……”展心儀忍了半天沒爆發就是擔心會影響到白石遠和白露之間的感情,沒想到最後白石遠還是放狠話了,她忍了那麼久都白忍了。
“你閉嘴。”白石遠低聲呵斥她,他本來就在氣頭上,生氣這個女人平時對自己總是張牙舞爪尖嘴利齒的,怎麼一遇到旁人就變傻變笨。
眼力極好的白石遠一眼就看到了展心儀手指上的一抹殷紅,氣頓時消了一大半,像一拳頭砸到了軟綿綿的棉花上,又有一點點的心疼,“你是白癡嗎?”
“我——”辛苦擦地板手都凍爛了,還被罵白癡,還有沒有天理啦!
“起來。”白石遠的動作往往比聲音更快,話音還未落,人就已經半蹲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展心儀。
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跪得時間長了,展心儀的膝蓋疼得厲害,搖搖晃晃地站不穩,白石遠沒耐性等她膝蓋恢復,雙臂一用力直接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平時打打鬧鬧就算了,今天可有這麼多人看着呢,展心儀一下子慌了,手腳撲騰了兩下,紅着臉掙扎到:“你幹什麼,快放下來,我自己會走。”
“你找死嗎。”白石遠冷着臉威脅她,看到她還在往外滲血的手指語氣又軟了下來,“聽話不要亂動。”
展心儀拗不過他,只能把頭埋進他胸膛裡假裝什麼都看不見,白石遠身上的肌肉發達有力,步子穩健,每走一步展心儀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血脈在抖動,這種親暱的姿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讓她臉紅心跳。
“白石遠!”白露淒厲的聲音從背後追上來,“你真的要爲了這個女人,連我這個當姐姐的都要得罪了嗎!”
白石遠的步子只頓了一頓,像是默認了一般,沒有回答,也沒有停下,大步離開了客廳。
身後傳來衆人安慰白露的聲音,尤以韓雪嬌嫩的聲音最爲突出:“二姐,您別生氣了,犯不上跟這種人賭氣,氣壞了您的身子可不值當。”
“展心儀——很好,跟我鬥是嗎,看到阿遠回來了故意裝給他看,想挑撥我們姐弟之間的關係是嗎?哼!”白露盯着白石遠遠去的背影,攥緊了拳頭,眼神中充滿了恨意,“我們走着瞧,我不會放過你的!想進我白家,門兒都沒有!”
“姐,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針對心儀嫂子了,她人挺好的,哥又那麼喜歡她,你幹嘛老跟她過不去呢。”白夢勸說道,“和和氣氣的過個年不好嗎,還有啊,這次確實是你做的太過分了,不然哥不會這麼生氣的。”
“閉嘴。”白露扔給她一記狠狠地眼神,“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不替我說話,處處相着那個姓展的女人,我就不明白了,她到底給你們兄妹倆灌了什麼迷魂藥,這麼向着她?”
白夢想解釋一下展心儀不是給她灌了迷魂湯,她是被她的個人魅力征服的,白露卻什麼都聽不進去,擺擺手帶着韓雪離開了,走之前還發狠似的唸叨着一定要給展心儀點顏色瞧瞧,不然難以平息她心頭的氣恨。
溫暖的臥室裡,白石遠一路黑着臉把人抱回來,卻一句話都不說,到了屋裡,把人往牀上重重地一拋,轉身又出去了。
展心儀在牀上翻了兩滾才爬起來,揉了揉痠痛的膝蓋,不滿地嘀咕道:“該死的白石遠,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碎碎念還沒念叨完呢,白石遠就回來了,手裡還多了一隻醫藥箱,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從哪兒弄到的。
“手。”白石遠搬了張凳子坐在牀前,打開醫藥箱,冷冷地命令道。
展心儀不情不願地伸出手,開玩笑道:“你態度好一點能死嗎?”
“怎麼弄成這樣。”白石遠壓根沒聽到展心儀說什麼,仔細查看着展心儀手上的凍瘡,眉頭再次蹙在一起。
展心儀鬼使神差地伸手輕輕地拂過他的眉宇,兩人皆是一愣,展心儀先反應過來,舒展眉角,咧開嘴沒心沒肺地笑:“別皺眉,醜死了。”
“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她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白石遠不理會她,繼續低頭觀察傷口該從哪裡下手擦藥。
“我這不是不想得罪她嗎,也不想引起你們之間的戰爭。”
可惜看今天的樣子,白石遠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來了。
“你不用這樣。”白石遠用棉籤沾了沾點乳白色的藥膏。
“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容易嗎我,嘶——”展心儀要進了牙關,“疼!”
“忍着。”白石遠冷麪無情地道,手上的力度卻是輕了不少,“沾了冷水而已,怎麼凍瘡這麼厲害,還出血了?”
“還不是那位韓大小姐嗎……”話剛出口,展心儀就後悔了,連忙堵住嘴。
白石遠可是聽到了韓大小姐幾個字,擦藥的手停了下來,凝眉問她:“韓雪怎麼了?”
“沒事沒事,我口誤。”展心儀笑哈哈地擺擺手,她可不想因爲她再生出什麼是非來。
不用她說完白石遠也已經猜到大概是什麼事了,韓雪的大小姐脾氣,白石遠早就有所領教,自小就嬌氣的不行,動不動就哭鼻子,搞得大人們每回都以爲是他欺負了她,白夢和他從小就不喜歡和韓雪在一起玩兒,現在也一樣。
仔細塗抹完藥膏,又小心翼翼地貼上創可貼,看不出來,白石遠也有這麼細膩溫柔的一面,展心儀忍不住偷樂,笑出了聲音。
白石遠嫌棄地瞥了她一眼:“笑什麼。”
“我笑你啊。”展心儀嘴角的笑意漸濃,回想起剛纔在客廳的一幕,白石遠突然出現的時候,那一刻,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
剛從外面回來的白石遠,肩頭和黑髮上還灑落着鹽粒兒般的雪花,瓷白的皮膚映着凍得紅彤彤的鼻尖,那一刻,展心儀忽然想到了一個本來和白石遠邊兒都不沾的詞來形容他——天使。
身上落滿白雪,像是踏着清風總是及時出現的白石遠,耀眼得像個天使。
不過展心儀當然不會把這麼肉麻的話說出來,白石遠問了她半天有什麼好笑的,她不說只是一味地偷笑,白石遠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了好幾眼,就出門去找爺爺交代工作了。
晚上吃飯的時間,近幾天回家的人越來越多,桌子明顯有些不夠用了,緊緊地擠着勉強能坐下來。
白露是個記仇的人,和白石遠打了幾次照面,都當沒看見他一樣擦肩而過,白石遠呢,樂得清靜,也不主動上去搭話,姐弟倆就這樣暗暗較勁兒,坐下來吃晚飯的時候,平時總是和白石遠坐得很近的白靜,特意挑了一個離白石遠最遠的位置坐。
展心儀明顯地感覺今天晚上自己的待遇和其他人的都有點不同,唯獨她面前放着一碗豬蹄蓮子湯,熱氣騰騰地冒着白霧,香氣撲鼻。
“這是……?”展心儀不解地問程媽。
笑吟吟地白夢替程媽回答了她的問題:“這是爺爺特意交代給你加的,只有嫂子你纔有喔,爺爺知道你今天辛苦了,特地犒勞你的。”
“爺爺知道了?”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展心儀並沒有覺得有多開心,反而越發心事重重,這下可好,被爺爺知道,白露肯定已經捱過訓斥了,難怪覺得她剛纔看自己的眼神比之前的更加厭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