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不說話,只嘿嘿地傻笑,不一會兒藥效起了作用,沉沉地睡了過去。
李政守着病牀沒離開,思考再三,還是劃拉開了莫離的手機鎖屏,給展心儀去了條短信:“我很好,不用擔心。”
第二天一大早醒來,展心儀都不知道自己昨兒晚上怎麼睡着的,一睜眼身邊的橙橙早已經起牀,自覺地跑去洗手間裡洗漱了。
展心儀看了眼手機上有一條未讀短信,是莫離發來的,內容更是讓人匪夷所思。
奇怪了,她還什麼都沒說呢,爲什麼莫離就知道她打電話過去就是想問他最近過的怎麼樣了呢?
“媽咪!”洗手間裡傳來橙橙的喊叫聲,驚醒了睡意惺忪的展心儀。
“來了來了。”展心儀塔拉着拖鞋,咣咣兩步衝進廁所。
“媽咪。”小傢伙揮舞着肉嘟嘟的雙手,準確無誤地撲進展心儀的懷裡。
橙橙的舉動讓展心儀又驚又喜,以往每次都是等她靠近之後,橙橙才能準確地確定她的方位,今兒不知道怎麼了,她才走到洗手間門口,橙橙就搖搖晃晃地主動走過來了。
“橙橙。”展心儀欣喜地摟住小傢伙,“告訴媽咪,你是怎麼看到媽咪的?”
“媽咪,這是你的眼睛嗎。”小傢伙又摸了摸展心儀的眼睛,這一次,比以往哪次都更加精準。
展心儀簡直驚喜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摟着橙橙又親又誇:“橙橙,你能看到媽咪了?”
小東西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折騰了一早上,展心儀總算弄明白怎麼回事,按照橙橙的說法,以前在她眼睛裡,全世界就只有一大片亮色的光斑,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她的眼睛感受不到光照強弱,眼前永遠都是雪白的一片,展心儀不能體會這種感覺,但也曾一度慶幸,幸好不是一片黑暗。
無法想象在黑暗中如何度過每一天。
可今天一大早醒來,橙橙就覺得自己的眼睛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她能感受到光照的強弱,以至展心儀出現在洗手間門口的時候,她清楚地捕捉到一團黑色的輪廓。
雖然具體地還是看不大清楚,但是比起以前來說,橙橙的視線已經算是進步太多了。
展心儀又驚又喜,立馬和橙橙的主治醫生取得了聯繫。
這位脾氣頗爲古怪的司馬大醫生,當展心儀在電話中激動地把消息告訴他的時候,他的反應卻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
“是嗎。”彼時他正在吃飯,嘴巴里塞的都是食物,還大言不慚地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兒,一點避諱的意思都沒有。
展心儀頓時一頭黑線,這位主兒可真是夠不羈的。
“醫生醫生,是不是您前段時間的治療見效了?”展心儀興沖沖地問。
“興許吧。”醫生不緊不慢地回答道,優雅地舔了舔手指頭上的千島醬,“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再給橙橙檢查一遍。”
當晚,司馬醫生就被專車從A市接到了白家老家,一家人都激動地圍坐在一起等着他,白夢一見來的醫生還是個大帥哥當時就樂開了花,熱情地招待着他。
真的是非常熱情。
“您快給我們家橙橙看看,要是真的有進展,我哥知道了一定高興死了。”說完白夢地心猛地一沉,不小心又說起白石遠了。
不過這種壓抑的氛圍只是一掃而過,很快就被橙橙眼睛恢復的狀況沖淡了不少。
老爺子尤其高興,當即大手一揮,向來精打細算地他付給司馬醫生一大筆酬勞。
不過對方卻不急着收錢,橙橙的病情,纔是他最感興趣的。
“展小姐,橙橙前期的輔助用藥治療已經到了一定成熟階段,接下來,需要在眼球上動手術了。”
“動手術?”展心儀的心緊繃起來。
“您放心,這個我有把握,橙橙的恢復狀況已經超出了我的意料,我想,一個手術應該也不在話下。”司馬醫生胸有成竹地道,認真的樣子簡直把白夢迷得神魂顛倒。
“如果您方便的話,我就安排一下,下週我們就出國。”
“還得出國?”展心儀驚訝。
司馬雲用看怪人一樣的眼神看她,好像是在嫌棄她的大驚小怪:“是啊,橙橙這個病,國內的醫療設備尚且達不到專業水平,要想動手術,必須得去國外。”
“啊——”白夢也情不自禁地大叫起來,她大叫,更多是爲了引起司馬雲的注意。“可是,我哥現在還……”
“沒關係,心儀丫頭,這邊有我照應着,明天你就去辦手續,不用等到下週了,這周就過去,越早越好。”老爺子大手一揮,不容置疑地宣佈道。
“可是……”展心儀還在猶豫,白石遠的事兒還沒個了結,讓她一個人帶着橙橙飛出國外,實在心又不甘。
“還有什麼可是的,耽誤了橙橙的病情,以後有你後悔的。”米娜也在一旁勸她。
思量再三,展心儀無奈之下答應了醫生的條件。
“手術週期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出國不着急,展小姐先處理好自己的私事纔是。”
“我知道了,多謝。”
送走醫生,展心儀徹夜未眠。
天快亮的時候,有人輕聲地敲門,展心儀推開門,看到同樣是頂着兩隻黑眼圈的白夢站在她臥室門口。
一見到展心儀,白夢就拿腦袋往展心儀懷裡鑽,鼻子酸溜溜地,小聲地哭了起來:“嫂子,我夢到我哥了。”
忍了這麼多天,展心儀差點就讓白夢這一句話給破功了,好在她最近心中有了安慰,強人眼淚沒有掉下來。
“嫂子,我想好了,我跟你一起回去,美國那邊我比你熟,我們一塊兒好有個照應。”白夢擡起頭,一雙清亮的大眼睛望着她。
這一回,向來倔強的展心儀沒有拒絕,她確實需要一個人陪陪她,不管是誰,她也怕自己會在某個夜晚夢到白石遠然後驚醒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她大概會崩潰的……
展心儀以前出國用的簽證早就過期了,橙橙是壓根沒有出過國,正常的流程走下來,辦手續至少得個把月的時間。
結果卻出乎意料的順利,三天之後,展心儀就拿到了全部手續,可以順順利利的出國了,而且那邊的醫院包括住的地方都已經有人打點好一切。
然而暗中幫助展心儀的這個人,卻是她做夢都不會想的那個人——白振華。
幫着做了這麼多事,白振華卻始終沒有露面,前前後後都是劉管家在照應,包括送母女倆去機場的那天,也是劉管家安排的車子。
上飛機之前,劉管家還說了一番看似平淡卻感人至深的話:“您到了那邊有事就和我聯繫,別的不說,至少這點忙還是幫的上的。”
“麻煩您了。”展心儀對劉管家向來頗爲敬重,她知道,沒有白振華在背後示意,劉管家是沒這麼大權利的,“也替我向他說聲謝謝。”
“您和橙橙小姐平安回來就是對老爺最大的回報了。”劉管家慈祥地笑了,“我知道,您對老爺有意見,可這次,老爺是真的想幫您。”
展心儀笑了笑沒回話,事到如今,好像一切過往的仇恨都煙消雲散了,不是說一點仇恨厭惡都沒有了,而是突然覺得沒有必要。
想想自己過去也夠傻了吧唧的,爲了這種事情想不開。
“少爺這次出事,老爺也幫了不少忙,老爺就他這麼一個兒子,絕不會放着不管,您就放一萬個心,好好陪橙橙小姐治病吧。”
眼看着登機時間要過,白夢催促展心儀快點過去,這才和劉管家匆匆告別。
“那隻老狐狸又跟你說什麼呢。”劉管家前腳剛走,白夢就開始腹誹他了。
“白夢。”展心儀想笑又不能笑,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劉叔好歹也是上了年紀的長輩了,怎麼能這麼說他呢。”
“他就是一隻老狐狸,我大伯就是隻千年狐狸,現在是老了身體不好玩兒不動了,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花花腸子呢。”白夢那張嘴就是什麼事兒都藏不住。
展心儀又樂了,飛機上閒的無聊,就把剛纔劉管家的話都告訴了白夢。
“其實我也挺理解他的。”白夢又開始有點同情自己的大伯了,“年紀輕輕地妻子就死了,後來因爲我哥的原因,一直都沒敢再娶新媳婦兒。”
“怎麼還是因爲你哥了呢?”
“你不知道吧,小時候我哥可壞了,我記得有次我在他家,大伯帶了個女人回來,據說馬上都要結婚了,我親眼看到我哥衝她杯子裡吐口水,把熱飯菜扣到她臉上,還趁她睡着的時候把她頭髮都給剃了,後來那女的受不了快瘋了,這纔跟我大伯分的手。”
展心儀笑得前俯後仰:“沒看出來,白石遠還有這麼混蛋的時候?”
“我哥爲了跟他爸抗爭,沒少使壞招,唉,這不都是被逼的嗎,後來我哥的惡名就聲名遠揚了,有女人勾搭我大伯,但都沒有那個膽量讓他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