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望着無可救藥的他,心痛地搖了搖頭,她躲開那雙曾經最最熟悉的眼睛,怕自己陷得更深。
在來這裡找他之前,米娜已經發過誓,這是最後一次了。
“如果不還錢的話,會有什麼後果?”
“能有什麼後果,不就是一條命嗎?”姜承挑挑眉梢,劣質的香菸在他指間苟延殘喘冒着白煙,“你不是不管我了嗎,還擔心會有什麼後果?”
“我不是擔心你。”米娜瞄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姜承,不要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你真的會回不了頭的。”
姜承不置可否地嗯哼了一聲,沒有接話,昏暗的卡座裡有人在喊姜承的名字,催促他快點過去喝上兩杯。
姜承用力吸完最後一口煙,扔到地板上,用腳尖踩滅,曾經這個不起眼的動作,在米娜的眼裡充滿了男人味。
轉身沒走出幾步,掌心裡突然一片溫熱,姜承渾身一震,停了下來。
有時候他自己也不明白,米娜和他這樣到底算什麼,明明兩個人都愛到互相離不開的地步,卻無法在一起。
因爲曾經傷害的太深,他們彼此都清楚對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卻因爲無法釋懷曾經的傷害和背叛,沒有一個人選擇回頭。
“這是什麼?”姜承低頭看手裡多出來的一張銀行卡。
米娜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聽上去平穩:“我還有些積蓄,你先拿去還錢,別讓那些人再找你麻煩。”
姜承輕佻地掂量了幾下手裡的銀行卡,漫不經心地問:“裡面有多少?”
米娜再次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姜承滿不在乎的語氣,反正把她的真心狠狠地扔在地上再踩得稀巴爛,已經不是姜承第一次兩次這麼做了。
誰讓她犯賤呢?
“十幾萬,我知道錢不夠,但我只有這麼多了,剩下的你自己想想辦法。”
米娜自認爲已經仁至義盡了,卻還是被姜承的一句話打擊到心痛的不能呼吸。
“這麼少。”姜承似乎不怎麼滿意,撇了撇嘴巴,“姓白的不是很有錢嗎,怎麼就給你們開這麼點工資?”
“姜承!你別得了便宜賣乖!”米娜低吼。
姜承笑了笑,他笑起來的時候實在好看,如果不是那股邪肆的痞氣佔據了他眼底大部分的空間,那一笑,又可以讓米娜淪陷很多年。
“你緊張什麼,我就開個玩笑嘛。”姜承把銀行卡塞進口袋裡,好像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米娜就應該給他錢一樣,“你好像跟姓白的女朋友關係很好啊。”
“你說心儀?”米娜警惕地問,然後不屑地笑了,“你少打人家的主意,人家心儀才懶得理你。”
“是嗎?”姜承的眼底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
米娜沒有捕捉到姜承眼底的玩味,笑得更是不屑:“你以爲除了我,還有別的女人會跟我一樣對你掏心掏肺的嗎?我是傻,別人可不傻。你哪裡比得上人家白總,心儀有白總在,怎麼可能看得上你?”
“沒有女人能拒絕我。”姜承自信心十足地說,酒吧裡光怪陸離地燈光打在他皮膚紋路微微粗糙的身體上,還有他嘴角那一抹冷笑。
米娜厭惡地皺了皺眉:“我不管你什麼意思,但是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動心儀,我跟你沒完。”
“你這是在威脅我?”
“也就是我,你纔敢欺負欺負,你就是想動心儀,恐怕到不了她身邊就被白總給弄死了。”米娜有點像是在說氣話,那一會兒,她突然有一丟丟的嫉妒那個叫展心儀的女人。
她身邊有着這個世上最最優秀的男人,令無數女人瘋魔,而現在,就連姜承,才和她見過兩次面就記住了她。
米娜藉着吃醋的勁兒也藉機諷刺了姜承。
可她忘了姜承是什麼人,越是刺激他他越容易上鉤,米娜那天無心地一說,隨口拿他和白石遠做了比較,姜承卻記在心上了。
“這話是你說的,你等着。”姜承突然對那個叫展心儀的女人有了濃厚的興趣,如果那天不是米娜故意拿話來刺激他,也就不會有之後一系列的麻煩事。
米娜也是個倔脾氣,嘴上一點軟都不肯服:“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能耐。”
那天晚上,米娜給姜承送完錢,兩人最後還鬧了個不歡而散,悶悶不樂地回到家裡,到底是米娜,自我修復能力極強,睡一覺結果第二天一早什麼都忘了。
原本給宋江請了三天假,最後一天都沒休息完就從牀上爬起來回公司上班了。
前一天晚上和姜承在酒吧裡一時逞口舌之快撂下的狠話,也轉頭就被米娜忘了個一乾二淨。
展心儀依約請米娜吃了頓燒烤算是賠罪,倆人默契地繞開那天公司裡發生的事不提,嘻嘻哈哈地鬧了一晚上。
米娜取錢的時候,展心儀假裝不經意地瞟了眼顯示屏上的數字,她記得上次跟米娜來取錢的時候上面還是六位數,今天一看就只剩下幾百塊錢不到了。
說到底還是沒忍住去給他送錢了,姜承那個王八蛋,展心儀恨得暗暗握緊拳頭,他是怎麼好意思花女人錢的?
姜承拿了錢之後一點動靜都沒有,米娜漸漸忘了這回事,中間打電話問了一句姜承有沒有把剩下的錢湊齊,對方回了句不用你操心就把電話給掛了。
週末休息,克里斯準時上門教橙橙練琴。之前上的幾節課,都是在米娜家上的,這次則是克里斯第一次進白家的門。
橙橙在學鋼琴,展心儀在一旁當旁聽生,聽得昏昏沉沉幾乎睡過去。
前陣子被白石遠重金聘請,養在白家的醫生,最近研製出來一種新的治療方式,剛開始用在橙橙身上,還沒看到多大效果。
所以上鋼琴課的時候,橙橙大多時間是看不見的,只能憑感覺和克里斯的指導摸清楚琴鍵的大概位置,學習進程自然要比正常小孩慢許多。
但是幾節課上下來,橙橙就已經學會了最簡單的音階,能斷斷續續的彈出幾個連續的音符了,這讓展心儀感到非常有成就感,畢竟當初讓橙橙學彈琴是她提出的主意。
休息時間,展心儀給克里斯端上了自己親自煮的咖啡和小餅乾。
“橙橙很聰明,學習能力也很強,你們家有人在彈鋼琴方面很厲害的嗎?還是橙橙在以前就已經學過一點?”從老師的角度來講克里斯也對橙橙的進步感到驚奇。
展心儀的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一副某人彈鋼琴的場景,優雅靜謐的側影,像個高貴驕傲的王子一樣,那天的情景深深烙印在展心儀的腦海當中。
“可能是跟我長吧,別看我現在什麼都不會了,小時候我也是彈鋼琴很厲害的人呢。”展心儀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道。
橙橙在心中默默地表示鄙視,她可從來沒聽展心儀說過她會彈琴。
休息時間還沒結束,展心儀和克里斯這邊聊得開心,方媽突然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不好了展小姐。”方媽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嚇得,聲音帶着顫抖。
展心儀被她這幅樣子嚇到,下意識地站起身,雙臂都緊張地繃在一起:“怎麼了怎麼了?”
“少爺剛纔來電話了,讓你現在馬上趕過去一下,說是有急事找你。”方媽大喘氣一口氣喘不過來。
展心儀把橙橙交給方媽,又跟克里斯匆匆道了別,坐上提前安排好的車子,小李一路上風馳電掣地開到公司。
公司大門口,噴泉照舊噴着,大樓前來來往往的行人絡繹不絕,人羣中赫然聽着一輛酷炫的跑車,車門邊上依着的男人頗爲養眼。
展心儀一下車就看到了白石遠,臉上一陣焦躁,心下暗叫不好,指不定發生什麼大事了,不敢怠慢,匆匆趕上前去。
“我聽方媽說你找我有急事?”
“上車。”來不及仔細解釋,白石遠拉開車門,拽着展心儀的胳膊,連同她一起鑽了進去。
“開車。”不等展心儀開口,白石遠一聲令下,靳揚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車子一上高速靳揚就把速度加快到上限,展心儀第一次坐汽車坐出了輕飄飄地感覺,感覺自個兒坐在一架飛機上,車子下一秒就要脫離地心引力飛出去了。
展心儀悄悄瞥了眼身邊的人,冷着一張俊臉跟誰欠了他二百五十萬一樣,展心儀見他臉色不是一般的黑,心情好像不大好就沒敢多問。
車子開了大概有兩個多小時的功夫,展心儀坐着屁股都麻木了,加上靳揚車速開得飛快,她又有些暈車噁心,閉上眼睛自我催眠,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她睜開眼,時間已經過了中午,太陽跑到了另一邊去,車窗外的風景也不再是高速路上單一的路標和欄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熙熙攘攘的小房子和綠化不錯的街道。
這個地方雖然是她第二次來,卻相當的熟悉,小縣城雖然名氣不大,特色卻十分鮮明。
“要回老家?”展心儀側過身來問白石遠。
白石遠好像在想事兒,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人,眉頭緊鎖,眼神冰冷,壓根沒聽到展心儀在跟他說話。
靳揚默默地開了一路車,這會兒開口了:“家裡打電話來說老爺子生病了,想看先生一眼,這就急急忙忙趕回來了。”
原來如此,展心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再扭過頭去看身邊的人,只覺得他眉眼的倦色越發濃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