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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遣人暗中查過一次,並無異樣。但流素仍是不放心,籍着下元節祭祖的由頭,令羅碩和簡錯爻親自去查驗坤寧宮的清潔擺設等,兩人幾乎將坤寧宮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查出什麼來。
越是如此,越顯詭異,坤寧宮倘若真是如此寧靜,那芳貴人大半夜的來做什麼?
流素索性遣了福祥他們幾個每夜輪流去坤寧宮外暗角處候着,一旦發現異樣,立即回稟。
下元節祭祀當日晚,福祥值夜,轉眼便回報說芳貴人又去了坤寧宮,自然又是肖慶值夜。看來這肖慶擺明了就是芳貴人刻意留在坤寧宮的眼線。
流素帶了展柏華和羅碩趕到時,芳貴人卻已離去,只剩下肖慶在宮門口哈欠連天。
福祥低聲道:“奴才先去遣開他……”
“不必,咱們不用像芳貴人那樣偷偷摸摸進去。”流素徑自走過去,三人也只得在後跟着。她已有六個多月身孕,自然是諸多不便,萬一有個閃失,三個人的腦袋一齊掉了也不夠賠的。
肖慶見了流素,臉刷地變得慘白,彷彿見着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人一樣。
流素卻是神色從容,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怎麼值夜的只有你一人麼?”
“不不……那……還有一個,他夜裡喝多水,去茅房了。”
流素點點頭,沒再理會他,往坤寧宮內走去。
“娘娘……皇貴妃娘娘請止步。”
流素一臉詫異看着他:“爲何?”
“娘娘……這麼晚駕臨坤寧宮是爲何事?”
“今兒白日祭神,本宮遺落了一隻耳墜子,想進去尋找一下。”
“那物件細小,如今天色又暗,等奴才明日尋找了定給娘娘送去。”
流素似笑非笑看着他:“那是皇上送給本宮的,萬一你尋不着,倒是怎麼辦?”
“那……那也許娘娘未必是今日遺失的……又或者不是在此遺失……”
流素臉色一沉:“這等貼身物件,本宮會遺失了幾日都不自知麼?閃開。”
眼看着肖慶還要徒勞地說什麼,福祥直接撥開他冷笑一下:“怎麼這坤寧宮如今輪到你作主了,咱們皇貴妃想進去尋個東西也要請示你不成?”
肖慶一寒,只能唯唯諾諾讓開。
進了坤寧宮,流素卻是往芳貴人從前住的偏殿而去,並吩咐福祥在近宮門處一株百年桂樹後面守着,倘若肖慶有何異動,不必阻攔,只需偷偷跟着回頭稟報。又遣了羅碩去四下搜查一下另一名值守太監,想必那個是被肖慶放倒了在哪裡睡覺。
坤寧宮一片漆黑,除了正殿廊下的兩盞燈外,別無照明之處,偏這夜星月無光,偏殿這裡黑得只見隱隱綽綽的人影。
“主子,還是先別進去了……”到了殿門外,展柏華遲疑着不肯進去。
“本宮都不怕,你倒是擔什麼心?”
“主子可忘了鹹福宮那件事?還是等羅碩過來了,咱們倆先進去一個探了再說。”
“那你先進去探一下。”
“可是主子獨自在外,奴才不放心。”
“這裡不是鹹福宮,又沒住着姒貴人那樣的瘋子,你擔什麼心?你不進去,本宮自己進去瞧瞧。”
展柏華忙道:“還是奴才先進。”他拿鑰匙開了鎖,殿門沉重,吱呀一聲緩慢被推開的聲音在寂靜的寒夜裡顯得格外瘮人。
進去摸黑掌了燈,殿內才亮起來,展柏華唯恐有個意外,將殿內所有能尋到的燈全燃上了,纔看着門外道:“主子,裡頭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流素點點頭步入殿內,這裡頭其實早已搜查過兩遍,羅碩和簡錯爻都是細緻入微之人,應當不會有什麼錯漏之處,但這裡頭卻必然有什麼古怪,否則芳貴人不可能過來。
流素緩步走了兩圈,在案桌邊坐下沉思,芳貴人既過來,多半該在她常住之處有異樣,難不成她去的卻是別的殿?
正想着,羅碩也回來了,道:“果然在一間耳房裡找到另一個值守的,喝得酩酊大醉,想是肖慶給灌的。”
“這裡值夜向來無人盤查,倒籍此偷懶,記着他的名兒,改日再找他算帳。”
羅碩應了一聲。
“這裡似乎沒有異樣,奴才和小簡子曾來過,搜尋最多遍的也是此處。”他們想的都一樣,倘若坤寧宮有何詭異之處,最該在芳貴人日常起居處。正殿從前是孝昭皇后住處,她又能玩出什麼花樣來?況且正殿交泰殿現已爲祭神之所,日常出入人多,易被發現異樣。
展柏華和羅碩說着話,也沒閒着,在殿內翻箱倒櫃,凡箱格櫥櫃皆翻出來查看,每樣物件都取出堆在桌上仔細看過才放回原處。
但偏殿內實在沒有幾樣物件,除了體積龐大的牀椅桌櫃,其餘皆已被搬走。
流素坐着又想了片刻,起身開始沿着牆壁敲打。
牆內若有暗室,理應不可能是芳貴人所建,這等浩大工程,必須是修葺坤寧宮時才能動手腳。但若之前有暗室而被芳貴人發現,卻是不無可能。
但敲擊一陣,頗令人失望。
展柏華搜了一陣,見無結果,嘀咕道:“莫非芳貴人來這裡和她姐姐的鬼魂相見?”
羅碩罵道:“大半夜的說鬼,你也不怕真遇上!”
流素白了他們一眼:“這世上要是有鬼,先把你們倆個收了再說。發現什麼沒有?”
展柏華搖搖頭,一屁股坐在炕沿上,道:“要說這裡頭還有什麼沒查過,只有拆牆磚看了。”
流素盯着他,忽道:“小展子,你起來。”
展柏華這纔想起主子還站着,他坐着未免失禮,忙起身請罪:“奴才失態。”其實私下裡流素對他們都較爲寬鬆,才令得他們並不如在別的主子跟前拘謹。
流素緩步上前,看着炕上的黃花梨炕幾。
炕几上只擺放着一枝銅燈盞,外頭黃銅被摩得發亮,想是常有人擦拭。
流素沿着銅燈盞外輕輕摸了一圈。
“主子當心,裡頭燃着燈,仔細燈花濺着。”
裡頭燈油芯許是長了,燈花正嗶撲作響。
“這燈盞擦得好乾淨。”
“這幾日爲祭祖司掃,自然裡外都是乾淨的。”
“難道司掃之人,每日只擦這一圈?”流素指的是燈盞鼓出的燈臺一圈。
羅碩和展柏華湊上前去,只見燈臺一圈弧形格外明亮,確實顯得比別處乾淨一樣。
流素握着燈盞,想要提起,卻發現提不動,不禁蹙眉:“這燈盞就算是實心銅鑄,也沒有這般重法。”她手中雖無力,二三十斤總是提得動的,燈盞不過一尺來高,能有多重?
再用力,發現仍是提不動,展柏華道:“奴才來試試。”
“你閃開。”流素沿着燈臺一圈左右都轉了幾下,只聽嘎嘎聲響,炕牀居中裂開一道縫,正緩慢朝兩邊移去。
流素迅速後退幾步,羅碩和展柏華大驚之下都攔到流素身前去,三人步步後退,眼望着那炕。
北方炕與南方的牀不同,南方牀下雖中空,卻是可以從鏤空處看見底下的,縱有實心雕紋的,也因高度緣故,下頭空間並不太大。而北方炕高大寬闊,這偏殿內的炕則更高出兩寸來,下面理應是可以燒炕之處,但芳貴人曾睡過的這張炕,目前看來顯然不是如此。
眼見炕中間那道縫越來越大,雖移動速度緩慢,終究可以看出裡面空間。
忽然一道勁風當面襲來,展柏華揮掌一擋,羅碩則覺得一股大力推得他蹬蹬後退幾步,忙回身去扶流素,生恐她摔着。
但流素之前退得遠,倒是無礙。
嘎嘎之聲漸止,炕下偌大的空間中,盤坐着一個人,長髮披散,緩緩擡起頭來,笑容有幾分詭異:“幾年不見,小展子,你的身手長進許多啊。”
三人一齊發出低低的驚呼。
“果然是你,寧鳳宸!”流素越過兩人,往前踏了幾步。
展柏華又驚呼一聲,不顧逾禮,伸臂攔着流素:“主子,不能再往前了!”
流素微微一笑:“憑你們兩個是護不住本宮的,寧鳳宸若想殺人,無論是動手還是動念,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那人大約經久不見天日,整張臉蒼白如紙,但輪廓依舊清秀娟好如女子,只長髮披散在肩後,一身白衣,看着極爲詭異,正是失蹤多年的寧鳳宸。
“皇貴妃娘娘,還是如從前一樣膽大啊。”
流素命展柏華搬了張椅子,坐在他跟前不遠處,微笑道:“多年不見,你依然清健啊,倒是活得很好。見了本宮也不行禮麼?”
寧鳳宸笑道:“請恕奴才如今已不便行禮了。”低頭拍拍雙腿道:“這雙腿已經廢了,只能這麼坐着,失禮之處,還請娘娘莫怪。”
流素一怔,之前看他盤膝坐着,以爲不過是炕下空間狹小,必須如此,誰知他雙腿已斷,只能如此。
“沒關係,你可不是本宮的奴才,不必如此多禮。”回身對展柏華和羅碩道:“你們都出去吧。”
“不行!”兩人面色堅決,反而齊踏上幾步,想要攔在流素身前。
流素道:“本宮早說過,你們倆捆在一塊兒也不是他的對手,何必徒勞?出去守着,萬一本宮死了,好給皇上報個訊。對了,別忘了說是端嬪主使的。”
寧鳳宸面色一變:“這事跟她無關!”
流素笑吟吟道:“有關無關,本宮說了算。這裡是後宮,本宮是六宮之主,倘若這裡是江湖,自然是由你說了算。”
寧鳳宸臉上笑容一冷,看了看她身邊兩人。
“退出去,不必擔心。本宮和他有幾句話說。”
兩人對視,猶豫良久,終不敢違命,纔不甘願的退出殿去,將殿門虛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