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平靜下來就過的飛快,展心儀以前總覺得跌宕起伏、轟轟烈烈的人生最消磨時光,現在才知道原來平平淡淡細水長流才更容易流逝。
過往那些恩怨情仇,愛恨糾葛,纔過去了短短兩三年,卻已然像是前世發生的故事一樣,曾經以爲會刻骨銘心的東西,如今回憶起來卻是恍恍惚惚,如昨日舊夢一般。
白石遠和展心儀那場盛大的曠世婚禮曾轟動一時,如今還是很多小姑娘做白日夢的模本,時不時會拿出來教育一番自己的男朋友。
展心儀因爲行事低調,即使婚禮舉行之後名正言順地成爲了白家的媳婦,她也很少出頭露面,除非不必要的場合,一般很少有見到她的機會。
據說這位神秘的白夫人,在婚禮舉行後不久就被曝出再次懷孕的喜訊,一晃已經過去了大半年,這半年多的時間裡展心儀辭去了公司的職位,安心的在家裡過起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外界是這麼傳說的,事實上她根本就不是自願辭職的,而是被白石遠纏得不行了,實在沒辦法纔不得已離開公司,她本來還想做到實在不行的時候再回家安心休養。
白石遠在別的事情上膽子很大,偏偏在展心儀身上膽子就變得很小,生怕工作上有什麼閃失影響到她肚子裡的寶貝疙瘩,也不管展心儀同不同意,強行剝奪了她工作的權力。
展心儀每天在家,不是吃吃睡睡安心養胎,就是參加各種孕婦班和其他準媽媽們一起爲迎接新生命的到來做準備。
白石遠更是推掉很多工作上的應酬,不再像前幾年那麼拼命,什麼事都親力親爲,更多的是交給靳揚去做,他得以騰出大把大把的空餘時間回家陪展心儀和橙橙。
這天白石遠去公司,展心儀在家百無聊賴,趁着白石遠不在家終於沒有人在她耳邊嘮叨的時候,打開電腦上了會兒網。
要是白石遠在,肯定又會以電腦輻射對孩子不好爲藉口沒收電腦。
逛了有一會兒淘寶,展心儀就沒了興致,正好這時彈出了莫離發給她的視頻窗口,她順手就點開了。
國內天光正亮,大洋彼岸的那端卻是深夜。
莫離已經睡下了,穿着淺色的家居服窩在被窩裡,對着鏡頭露出一口晃眼的大白牙。
“怎麼還不睡呢。”展心儀嘴上雖然在責怪,心裡卻是高興的,難得有人陪自己說會兒話。“後天就回來了,東西準備的怎麼樣?”
莫離的病情經過這兩年的治療已經得到了穩定的控制,最近終於獲得醫生的允許可以回國看看,得到准許後他立馬給展心儀打了電話。
上次錯過展心儀的婚禮已經讓他很遺憾了,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回來看看她。
“收拾好了。”莫離頗爲自得,“一切準備就緒,我現在興奮的睡不着,真想明天就飛回去。”
展心儀也是傻樂,好久不見,說不想念都是假的,平時雖然沒有斷過視頻和電話,但畢竟和看到真人是不一樣的感覺。
“哎心儀姐。”莫離突然想到什麼,“不對,應該叫嫂子了吧。”
展心儀靦腆地笑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我哥呢?怎麼不見他人呢?”以往每次打電話或者視頻總能聽到白石遠的聲音,今天卻不知道怎麼的安靜極了。
“不知道。”說到白石遠,展心儀的笑臉立馬消失了。
“不知道?”莫離很會察言觀色。
展心儀嘖了一聲,似乎不太想聊這個話題:“昨兒一晚上都沒回來,不知道去哪兒了。”
“一晚上不回來?不正常啊,我哥那麼顧家。”莫離不懷好意地嘿嘿笑了兩聲,“我打電話問問我哥。”
“你別打!”展心儀制止了他,“煩着呢。”
“吵架了?”莫離問,見展心儀回答沒有,他基本上就能確定兩人保準是吵架了。
“你哥有病,我才懶得跟他吵架。”展心儀翻了個白眼。
莫離笑個不停:“你們倆也真是的,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幼稚,爲什麼吵架啊?”
“說了因爲他有病,還問。”展心儀心氣不順,直接把筆記本電腦扣上了。
傍晚,展心儀口中“有病”的人回來了,先是從門縫探出一隻腦袋來四處環顧臥室裡的環境。
白石遠到家的時候聽方媽說展心儀一個人在樓上待着,可屋裡的燈卻沒有開,他探頭看了半天,黑魆魆的屋裡什麼都看不見。
“哎呀!”白石遠的腦袋上突然捱了重重的一擊。
啪嗒一聲,屋裡的燈亮了,展心儀沒好氣地看着他,手裡還舉着用一本雜誌捲成的棒子——剛纔用來偷襲白石遠的武器。
“你消氣兒了沒?”白石遠問。
“沒有。”展心儀扭過頭不看他,腮幫子氣鼓鼓的像只花栗鼠。
白石遠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昨天跟他無理取鬧的人是她,沒事找事的人也是她,怎麼結果錯的變成他了。
但本着孕婦是重點保護對象的原則,白石遠不跟她一般見識,低聲下氣地討好道:“那我主動承認錯誤,你別生氣了。”
“你錯哪兒了?”展心儀十分不給面子。
她這一問把白石遠給問住了,白石遠還真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昨天展心儀來公司找他的時候,他正在教育公司新來的一個女員工,多跟人家說了兩句話,結果自家的醋罈子就翻了。
天地良心,白石遠摸着胸口保證,他壓根連那個女員工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
展心儀生氣還來真的,晚上還把白石遠趕到書房去睡,直到現在氣還沒消。
“不是,展心儀啊,都快三十的人了,你能不能不這麼幼稚?”白石遠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說你不能吃醋,你不吃醋也不對,但不能莫名其妙的亂吃醋。”
白石遠跟說繞口令一樣,說到最後把自己也繞暈了。
“而且那個女的還是米娜推薦進公司的,你朋友推薦的人,我多說兩句不也是爲你好嗎。”白石遠爲自己辯解道。
這兩年和展心儀鬥嘴,他的戰鬥力直線提升,外人都不知道人前寡言少語高冷沉默的白大少爺還有如此話多的一面。
展心儀看着他可憐兮兮的小表情有些繃不住了,其實她本來就沒生氣,還是因爲白石遠不讓她工作整天待在家裡,心中有怨氣。
“算了,原諒你了。”展心儀勉爲其難地大度了一回。
白石遠終於鬆了口氣,脫下外套往牀上一扔,回頭勾住展心儀的脖子,力道不輕不重地往自己懷裡一帶,展心儀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快說想我沒有。”
展心儀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才一天不見而已,以前怎麼沒發現白石遠這麼肉麻……
現在已經上了賊船,後悔也晚了!
“你輕點。”展心儀仗着大肚子,用力地掐了一把白石遠大腿上的肉,他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兒,“橙橙在旁邊屋裡寫作業呢。”
“橙橙乖着呢,不寫完作業不會出來。”白石遠抓緊時間在展心儀嘴角親了親。
“光天化日耍流氓啊。”展心儀笑罵道。
兩人一恢復正常就好了,跟忘了昨天剛吵過架一樣,走哪兒都要黏在一起,準確的說,是白石遠粘着展心儀,她去哪兒他都不放心,就差上廁所都跟着一起了。
莫離早上的飛機到機場,白石遠不用去公司,卻依舊起了個大早給展心儀準備早餐。
展心儀就是在廚房裡叮鈴咣啷的交響曲中醒過來的,一下樓就看到白石遠高高大大的身軀穿着明顯小一號的圍裙在廚房裡忙碌。
雖然身影略顯笨拙,做出來的成品賣相也不怎麼樣,展心儀卻很享受這難得的早間時光。
只要白石遠早上不用趕着去公司開會,一般都會提前給展心儀準備好早餐,等展心儀睡醒了之後他早已經到公司了。
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把會議室裡那個說一不二雷厲風行的男人和眼前這個動作笨拙,忙得滿頭大汗的人重疊在一起。
看着他在廚房裡忙忙碌碌的身影,展心儀彷彿能看到再過不幾個月兒子出生之後白石遠忙着給換尿布衝奶粉的身影。
忙是忙了點,可他樂在其中。
“唉。”展心儀搖搖頭嘆了口氣,“看在他這麼努力的份兒上,以後還是對他好點吧,少氣他幾回。”
簡單的早飯結束,白石遠開車馬不停蹄地趕到機場,正好接上從機場走出來的莫離。
兩三年不見,莫離儼然已經由少年蛻變成了真正的男人,眉眼的棱角越發分明,頗有些白石遠早幾年前的影子。
身子好了許多,他看起來氣色不錯,車門一打開,橙橙先跳了下來,張開雙臂直接撲進了莫離的懷裡。
小傢伙雖然已經上小學,卻和小時候一樣喜歡長得好看的男生,聽說莫離要回來吵着嚷着要跟展心儀一起來接他。
“莫離叔叔。”小傢伙嘴巴齁甜,幾年不見卻一點都不生分,摟着他親了好幾口。
莫離也喜歡和小孩子一起玩,很快和橙橙打成了一片,上車的時候,目光接觸到白石遠,四目相撞的瞬間,氣氛有些尷尬。
“哥。”這麼多年,莫離第一次當面這麼叫他。
“嗯。”白石遠點了點頭,算是迴應,外人面前他已經是那個波瀾不驚的白大少爺。
車子沒有開回家,直接去了葉朔的酒店,早接到莫離要回來的消息,葉朔執意要擺接風宴慶祝一下。
蔣藍早早地等在酒店大門口,懷裡抱着自己不滿一歲的女兒。
展心儀和白石遠的婚禮結束後不到一年,蔣藍和葉朔也在相同的地方舉辦了婚禮,緊接着就懷上了女兒,一口氣都沒有休息。
“哎喲喂,你可慢點吧。”蔣藍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展心儀的胳膊把她從車上扶下來。
展心儀卻不以爲然,覺得身邊人都有些大驚小怪了:“不就是懷孕嗎,又不是動不了了。”
“誰說你啊,我是怕你把我未來女婿給傷到了。”蔣藍笑着說,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線,耳朵貼到展心儀的肚子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她圓滾滾的肚皮,“你好啊小東西,我是你未來的丈母孃。”
年初的時候展心儀做檢查得知肚子裡懷的是個小男孩之後,蔣藍就一直嚷嚷着要定娃娃親。
“哇,好可愛的小女孩。”莫離一見到小孩子尤其是可愛的孩子就走不動,從蔣藍懷裡抱走了不到一歲的小姑娘。“她叫什麼啊?”
“葉瀾依,是我起的名字,怎麼樣是不是很有詩意?”展心儀沾沾自喜道。
“是,展大才女,你最有才華了,我們什麼時候能開飯,我都快餓死了。”蔣藍當媽之後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一點沒變,說話嗓門只增不減。
晚上吃完飯回家,展心儀跟上了發條一樣一直笑個不停,具體爲什麼想笑她也說不上原因來,反正就是開心,看到身邊的朋友包括自己都過的不錯,什麼壞心情都沒有了。
洗漱完躺下,肚子的原因展心儀側躺着,白石遠只能從後面抱住她。
“等這陣子忙完我就有時間,帶你出去走走。”白石遠翻了翻手機上的日曆。“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回我老家吧。”展心儀想了一會兒說,“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去看我爸媽了。”
“好,正好讓老兩口和他們未來的小外孫見見面。”白石遠抱緊了她,身子貼着她的後背。
這幾年大概是日子過得太平穩幸福,展心儀越來越少在夢裡夢到已經去世的父母。
牀頭擺着一隻相框,裡面沒有照片,是一封情書,去年展心儀生日的時候讓白石遠寫的,這可難爲了白大少爺,憋了一個星期才寫了一千多字。
“你說等我們老了以後,還能像現在這樣嗎?”展心儀笑着問。
“能啊,怎麼不能,一想到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就覺得幹什麼我都喜歡。”白石遠用鼻尖輕輕地蹭了蹭她的脖子。
展心儀怕癢地往回縮了縮身子,倆人躺着樂了半天。
那天晚上展心儀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白石遠和她已經變成了頭髮花白的老頭老太太,還每天躺在一起講着酸掉牙的情話。
那大概是她此生做過的,最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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