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是……皇上,是真兒的姐夫……你不能這樣……”
“……姐夫?”他似乎有些混亂,擡手擰着眉心,有片刻的茫然,“芳汀?”
柔真滯了一下,他記得的小姨子只有芳汀格格。
她驀然生出反感來,本能地伸手去推他。
但他眼中神色瞬間更趨於混亂,除了醉意,之前的□□之念更燃燒起來。而且她的反抗似乎激起了他的怒意。
“這宮中只有你敢拒絕朕!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朕那麼喜歡你,爲何朕在你眼裡什麼都看不到?”
柔真呆了一下,他在說誰?
可是他那句話,卻奇異地在她心裡泛起一絲漣漪。他說的……是她麼?他喜歡她麼?
她思緒尚未調整過來,他已一改方纔的溫柔,握着她的衣襟一發力,便將襟上釦子顆顆崩落,露出胸衣上繡的點點梅花。
他俯身吻下來,聲音裡帶着一絲痛楚:“你喜歡過朕麼?”
“我……”柔真還不清楚究竟什麼是喜歡,可她必定是不討厭他的,他這樣對她,她除了羞赧恐懼,並沒有屈辱和惱恨。
“可是朕真的很喜歡你,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
柔真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便放棄了抵抗。由得他輕易將自己身上衣衫鬆解,任每寸肌膚在暗夜裡釋放。
十六歲的少女,她已曉人事,知道將要發生的事會怎樣改變自己的一生。哪怕入宮前她從未思量過要成爲帝王嬪妃的念頭,這一刻她也已清楚,只要放縱了他對自己所做的事,她就再也不能回頭。
她的心在矛盾與掙扎中默許了他對自己的侵犯,絲毫沒有掙扎。
半夜裡他似乎從宿醉中醒來。
“頭怎麼這麼疼……昨兒夜裡……”他的聲音有絲暗啞低澀,卻異樣地撩動她心絃。
她徹夜未眠,被他的動靜驚得蜷成一團,睜着一雙大眼,略帶驚恐地看着他。
他緩慢地睜開眼,當她的模樣兒第一眼映入他眼簾的時候,他的眼神明顯滯了一下。
“真兒?”他迅速坐起身,看着滿牀的凌亂,滿地散落的衣衫,頓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其實這對於他算不得什麼,在後宮之中,不管臨幸了誰,都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可她不是秀女,不是宮女,她如今的身份,只是小姨子。
他扶着額回憶昨夜的事,眼神越來越冷。
他的酒量向來不錯,自控力也算很強,不可能在非自願的情況下去對一個女子用強。
昨夜的酒裡,必然有問題。
他全然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對待柔真的,或許只是用暴力玷污了她,可他是天子,怎能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來?
他越想越是惱怒,又想自己做出了這樣的事,倘若流素知道了會怎麼樣?她會氣惱吃醋,還是會瞧不起他?
倘若是後者,又該怎麼辦?
他不知想了多久,纔想起身邊還躺着一個被他破格臨幸了的女子,或許該叫強幸更適宜些。
他轉臉去看她,她擁着柔滑的錦緞,香肩藕臂半露在外,可以想像底下的身子必然是赤.裸的,因爲他看見她散落的衣衫有扯破的痕跡。
她臉上有淚痕,有羞澀和不知所措,還有幾分畏怯,但並沒有屈辱羞怒。
他冷靜下來之後,一直盯着她看。
她居然沒有尋常女子那種受了屈辱後痛不欲生的神色。
他心底冷笑,那麼昨夜那幾杯酒,也不過是東珠和她聯手設下的計了。
那也就沒有什麼強迫不強迫了。
她根本是自願的。
既然她自甘下賤,那他也就沒什麼好內疚的,不過臨幸了一個想要獻身搏上位的少女,對他而言實在太稀鬆平常。
既如此,便如她姐妹倆所願。
他心裡燃燒着怒火,卻朝柔真展開一絲微笑:“朕昨晚上多喝了幾杯,嚇着你了麼?”
“沒……沒有……”柔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是臉上緋紅,下意識地攏了一下雙臂。
“朕會給你個名分的。”
“我……不是,真兒並沒有這個意思……”
“既然已是如此,莫非你不願意?”
柔真咬着下脣,答不上來。這時候再說不願意,未免矯情,難道她還能有別的選擇。
他的手拂上她低垂的眼簾,語音輕柔:“你生氣了?”
“沒……沒有。”
他看了一下天色,“朕要先去乾清宮收拾一下,然後上早朝,今晚會來看你。”
柔真細如蚊蚋地嗯了一聲。
起身後尚未出門,皇后已先過來看她。
牀上猶是一片狼藉,她入宮時未能攜帶隨身侍婢女,入宮後伺候的是坤寧宮的笙梅笙蘭,可昨夜那些痕跡,怎能讓人看見,她只得自己收拾。
沒料到皇后會來得這麼早,柔真聽聞聲息本能地轉過身,下意識想要遮住些什麼,臉色蒼白如紙。
皇后卻刻意地朝她身後瞟了一眼,看着她的眼中有疑問之色。
柔真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
皇后上前幾步抱住她,柔聲道:“別哭,別哭。”
“姐姐,昨夜他……姐夫……皇上他……”
“我知道了。”皇后輕輕拍她的背。
柔真哭聲頓了一下,驀然推開她,睜大眼:“姐姐,你知道?”
皇后見她臉上滿是驚怒之色,知道她疑心些什麼,微笑了一下:“昨兒夜裡便有人稟報說皇上誤入了你屋裡,他只是酒多了些。”
“姐姐!坤寧宮這麼大,他怎麼會這麼巧便入了我的房間?”柔真顯然不信,帶着質疑,昨夜皇帝醉得那麼厲害,若無人帶他過來,料想他不可能這麼巧便入了自己的寢殿。
再對比如今皇后的態度,她心中漸漸浮出一個答案來,只是覺得不可置信。
“可是姐姐你怎麼能若無其事,一點反應都沒有?”照理說,皇后應當又驚又怒,說不定還會傷心欲絕。
“姐姐,你是故意的,是你……是你讓人帶他過來……”她越發驚怒交加,不停地搖頭,盯着皇后。
皇后看着她悲怒的神情,終究嘆了口氣:“柔真,皇上昨兒晚上多喝了幾杯,說他喜歡你……”
“他想要我也不是用這種方法!”
皇后微蹙了一下眉:“傻丫頭,他是皇帝,如果他想要,天下哪個女人不是他的?”
“可……可我是你妹妹啊,我又不是宮裡的女人!”
皇后仍蹙眉看她:“那你想怎麼樣呢?我知道的時候他已進來許久,一切已成定局,難不成我那會兒該當破門而入質問他?你別以爲你姐姐是皇后,便可以爲所欲爲,天下是他的,後宮所有的女人也是他的,他想要你,連阿瑪都不敢拒絕,我又能如何?”
“可我並不想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況且還是這樣沒名沒分地被……” 她這樣被親姐姐設計陷害,當作禮物獻給了皇帝,心中只有憤懣與不甘。
皇后又柔聲哄她,柔真只是哭泣不理。
皇后惱將起來,擡手一記耳光,怒道:“你願也得願,不願也得願,事已至此,你覺得就算不入宮,還有哪家清白子弟肯要你麼?就算肯,又有誰敢要皇帝的女人?”
柔真被這一耳光打得懵了,怔在那裡半晌不說話。
皇后見她這模樣,態度又軟下來,輕聲勸慰了她幾句。
“姐姐……爲什麼一定要犧牲我的清白與幸福?”
皇后沉默良久,眼中漸漸蓄淚:“你以爲你姐姐這皇后做得……當真如意麼?”她原原本本將這些年自己所受的委屈和盤托出,只聽得柔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不知道,大婚之夜,敬嬪便能將皇上從我身邊奪走,柔真,你真的忍心看着你姐姐在宮中孤立無援,遭人欺辱麼?”
柔真眼神有些呆滯,宮禁生涯竟是如此,那姐姐還將她推入這樣的火坑。
只爲了皇帝說喜歡她……那昨夜,他並不是將自己當作了別人,而是真的喜歡她。
他低喃的聲音那樣撩人心絃,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當時究竟是何種情緒。或許她並不是有多不情願,而是憂心以這種方式入了宮,到底會招惹來多少非議。
皇后得不到她的迴應,只輕嘆了一聲:“你好好想想吧,皇上今夜還會過來,倘若你也如對姐姐這般,給他一張冷臉,你……”
但很快她便成了柔嬪,皇帝新寵,夜夜蒙召。
柔真反覆想起那晚他在她耳邊傾訴,說喜歡她。
之前他只不過見了她幾面而已。
而且他的表情雖與常人一般,喜怒哀樂俱全,可他的眼神永遠深不見底,她無法從他眼裡捕捉到任何情緒。
她數次想問他,終究是開不了口。
但他溫存耳語的時候,總是令她心動。
人人都說,從未有人如她這般,入宮便冊了嬪,哪怕得寵如敬嬪,也不過是一步步升上來的,並未初侍寢便破格提升。
況且柔真得寵的這些日子,玄燁除了除夕那夜去了鞏華城陪伴仁孝皇后,再也沒有宣召其餘嬪妃。
這月餘,所有嬪妃皆遭了冷落。
自然也包括敬嬪。
可是日日坤寧宮請安,除了敬嬪僖嬪,幾乎無人不對柔真存着敵意。
僖嬪那一臉假笑,雖然看起來純真赤誠,但她與皇后走得那麼近,每日裡相見,柔真看多了便品出點味兒來。身爲一等公家的格格,自幼見慣氏族大家的勾心鬥角,權力傾軋,柔真對這些比尋常少女要靈敏得多。
可是敬嬪看起來再正常不過,雖然她的笑容不似僖嬪那樣純真嬌憨模樣,卻更真實一些。
敬嬪看她的眼神很淡,彷彿從沒將她放在眼裡,也從未因她的得寵而有失落感。
相較於榮嬪僖嬪以親切的笑容來掩飾情緒,敬嬪顯得更自然一些。
雖說不見得對她有多少親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