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6 章

慎刑司門口依然是那個番役,但見了佟皇貴妃,面色果然不同,恭謹之餘還帶了幾分畏懼,但仍遲疑着表示柔貴妃不讓任何人進去看簡錯爻。

佟皇貴妃壓根兒沒理會他的說辭,冷冷道:“閃開。”

“這……”

佟皇貴妃目光凌厲,看向他:“本宮不想知道誰說了什麼,現在本宮要進去,你是不是要繼續攔着?”

“奴才不……不敢……”

榮靜喝道:“既然不敢,還不閃到一邊去?難道要咱們皇貴妃娘娘側身進去?”

那番役嚇得面色一變,立即閃身讓開。佟皇貴妃不理會他,徑自對流素道:“咱們走。”

進了慎刑司,流素看着一間間陰暗的屋子,心裡頭總是覺得有些不舒服,不由想起當年最後一次來看程雲岫,她悽楚的境況。

簡錯爻被關押在刑訊室,不必說肯定是審訊之中。

房門緊閉,榮靜敲了兩下不開,佟皇貴妃淡淡道:“柔真,本宮來瞧瞧,也不行麼?”

門隨即便開了,柔貴妃臉有訝異之色,但禮數還是周全的,施了一禮道:“嬪妾見過佟皇貴妃,不知娘娘駕臨是爲何事?”

她明明見流素跟在後頭,心中有數,仍是現出一臉驚訝來,流素不免心頭冷笑。

佟皇貴妃四顧一下,見刑架上綁着一人,頭低垂着,頭髮凌亂地散落在面前,看不清臉,但自臉以下,周身浴血,全然看不出完整的人形來。她登時臉色一沉:“這就是簡錯爻麼?”

“是……”柔貴妃有些遲疑,無論她再多聰明,有多少說辭,然而人已審成這樣,是不爭的事實。

流素見此情形,臉色都變了,緊抿着脣,剋制着自己一言不發。

佟皇貴妃冷冷道:“把人給送回啓祥宮去。”

柔貴妃疾聲道:“皇貴妃娘娘,此人涉嫌謀害宮嬪……”

佟皇貴妃看着她:“姒貴人死了麼?”

“這……倒是沒有,後來清醒了,只是……”

“既然沒死,回頭本宮會去鹹福宮再問她話,你單方面審這奴才又是何意?”

“嬪妾只是想着免得勞動娘娘大駕……”

佟皇貴妃掃了她一眼:“你不過是助本宮協理六宮,等你執掌六宮時,再來跟本宮說這話。”

柔貴妃面色不好,答不上話來。

“此事事涉兩位宮嬪,敏貴妃與你平級,審起來也不方便,本宮自會斟酌處置。”佟皇貴妃又掃了室內幾名行刑番役一眼,道“榮靜榮慧,你倆把人擡回啓祥宮去。”

榮靜一怔,遲疑道:“奴才們怕是……擡不動……”

佟皇貴妃冷冷道:“這裡人聽不懂本宮說話,本宮只能差得動你們倆,倘若你們擡不動,莫非要本宮親自去不成?”

榮靜這才知她故意語出譏刺,顯然這刑訊室裡的都是頗爲聽從柔貴妃指令的。

果然佟皇貴妃此言一出,室內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幾名番役七手八腳去將簡錯爻從刑架上鬆解下來,拿了木板即刻擡人出去。即便他們再是鈕祜祿氏的親信,也絕不敢在此刻聽從柔貴妃的話了。

“娘娘……”

佟皇貴妃打斷了她的話:“此事到此爲止。柔真,本宮送你一句話,適可而止。”隨即轉身,再不理會柔貴妃的臉色有多難看。

流素朝柔貴妃看了一眼,知道這樑子從此是結下了,她們之間日後連表面的和平也不易維持了。

簡錯爻雖擡回啓祥宮,流素心裡關切他的傷勢,卻不能徑自回去看他,仍是隨佟皇貴妃回了承乾宮說話。

榮靜奉了茶退出去,室內只留佟皇貴妃和流素兩人。

兩人坐定了,佟皇貴妃捧着一盞茶慢慢啜着,她身體一直很差,大晚上經這一路疾步快走,似乎微有些氣喘,良久才定下神來。

“柔貴妃是怎麼會順藤摸瓜查到簡錯爻的?”

“多半是先從程官女子開始查起的,小簡子生前與她有往來,雖不密切,但若留心要查,總還是有據可查。”

佟皇貴妃沉吟片刻道:“由得她查下去可不是好事,但她經了今日這一警戒,必會收斂,暫時不能讓皇上知道此事。”

“是。”此時流素就算想說也要見得着皇帝才行。

“柔貴妃那邊不用擔心,她必定會竭力隱瞞此事,姒貴人只要無性命之憂,總是能掩蓋得過去。”佟皇貴妃遲疑了一下,“只是……那個簡錯爻不過是個奴才,他雖然與此事無關,但你一定要保他麼?”

“他救過嬪妾兩次,除了這次,上回御園縱火,也是他救的。”

佟皇貴妃沉默片刻,道:“你想要保住他……不容易啊,流素,你是個重情的人,可這卻是致命的弱點,會被人利用的。”

流素心裡煩亂,也是沉默不語。

“說說今日究竟是怎麼回事。”

流素纔將經過都敘述了一遍,佟皇貴妃早聽聞姒貴人神志有些失常,只是這事居然被人利用來大作文章,不由皺眉。

“柔真心機很深,不亞於她姐姐,甚至尤有過之,她查到簡錯爻這事,必定不是一兩日,能捱到今日方始發作,耐性也與她姐姐一般好啊。”

流素默然。

“其實她滑胎和孝昭皇后的事,全然與你無關,只是這事你卻不能解釋得清……”佟皇貴妃沉思良久,似乎也沒有妥善的方法,唯有輕鎖秀眉。

“這次皇上不願見你,本宮也不知究裡,以往多少總能猜中些他的心事,唯獨這次,本宮也摸不透他在想些什麼。柔真選擇這種時候對付你,也必然是因爲這個原因,她只是沒想到一擊不中,以她的謹慎,近期內大約不會再有動作,不過你還是要自己留心。”

“是。”流素想到他的薄情,心中仍是隱隱作痛,她不願在佟皇貴妃面前提起那些話,只能無言以對。

枯坐了一會,兩人之間再也沒有對話,既商議不出解決方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流素起身道:“今日之事,多謝皇貴妃娘娘襄助,嬪妾告退了。”

佟皇貴妃點點頭:“不要再去看姒貴人了,當年的事早已事過境遷,你也不欠她什麼了,早該釋懷了。”

流素牽出一絲笑容,淡淡應了。

她轉身走了幾步,又聽佟皇貴妃遲疑的語氣道:“……流素……你還恨本宮嗎?”

流素頓了一會,才答道:“誠如娘娘所言,當年的事已事過境遷了。”

“……”

流素聽見她輕聲嘆氣,不勝悵然。“娘娘若是有愧,爲何不告訴嬪妾,當年究竟是誰下的毒?”

“你……”

流素轉過身面向她,眼神中有她無法瞭解的沉黯之色,“嬪妾知道不是娘娘下的手,即便你知道,也不過是知情人而已,並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以你的人品,即便對嬪妾有所防範,也不太可能下此狠手,更何況張九兒跟了你那麼多年,你怎麼可能對他也用殺人滅口這一招?”

佟皇貴妃周身一震,答不上話來,忽然覺得流素如今眼中的光芒,與玄燁頗有相似,到底跟了他時常日久,竟也越發變得不可捉摸了。

“你是在護着誰?”

佟皇貴妃深深看着她:“流素,本宮想對你說的話,和對柔真說的一樣,適可而止吧。”她神情冷肅端嚴,已恢復了一慣的模樣。

流素知道,她既不願說,那絕不可能再問到什麼,便只淡淡一笑,轉身離去。

一路上步伐匆匆,和容秀也沒有太多話說,都急於知道簡錯爻的傷勢,很快便回了啓祥宮。

岑蘇海剛爲簡錯爻處理好了傷勢,他臉色凝重,看着情形也不是很好。

流素站在門口,見簡錯爻周身幾乎都纏着白布,也不知傷得有多重,心裡一寒,看着岑蘇海開完方子出了門才低聲詢問。

按制御醫是不大爲這些奴才看病的,尋常小病都是自己隨便吃些藥,但得寵的嬪妃身邊的奴才待遇自然也不同。何況岑蘇海對流素身邊的人也格外不同些。

岑蘇海見她一臉擔憂,不免有些莫名的酸意,心想爲何她對一個奴才都如此着意。但仍是答道:“娘娘不必擔心,他腹部那道剪刀的刺傷最重,其餘傷口雖然看起來慘不忍睹,但都是皮外傷,並沒有傷筋動骨,只是腹部傷口拖延時間過久,雖曾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但最怕是有傷口感染潰爛,要看情形而定。好在還年輕,身體素質也不錯,多上些傷藥,也許能捱過去。”但聽起來仍然不是很樂觀。

岑蘇海離去後,羅碩回報道:“奴才去找過師傅,他悄悄去慎刑司打過招呼,雖說刑具上了許多,但那些人手中極有分寸,知道什麼傷看起來重,其實並不傷人。”

流素點點頭,顧問行好歹是敬事房總管,與慎刑司素來熟悉,交遊廣闊,多少有些面子,聽岑蘇海的話,他打的招呼好歹是起了作用的。

羅碩嘆了口氣:“好在剪刀上無毒,若存了一擊必死的念頭,在剪刀上下些毒,那就是神仙也無能爲力了。”

“她哪敢下毒。宮裡頭□□來源就那麼些,下了毒若出了人命,追本溯源會查到她身上的。”姒貴人失寵,在宮裡無人理會,想去御藥房弄些□□是絕無可能之事,再說她本來就不太正常,恐怕也想不到這些。柔貴妃若弄來了□□,倒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必定查到她身上。

流素沉思一會又道:“西蓮和惠兒伺候姒貴人那麼久,想必也是滿心怨怒了,姒貴人待人涼薄,從前惠兒和德妃都曾被她虐待過,這兩個如今會這麼乖地配合,必定不是姒貴人的意思,而是在聽從柔貴妃吩咐。只要隨意許些好處,她們不乖乖聽話纔怪。”

嘆了口氣,又回簡錯爻的房裡,展柏華正照料他,臉色很是不忿。

“怎麼樣了?”

展柏華道:“傷成這樣還能怎麼樣,十八般刑具都用齊了,沒看出來柔貴妃平素挺和氣一個人,下手可真狠!”

“噓!”流素往外看一眼,見容秀和羅碩守着,纔在牀邊坐下了,道:“如今不比往日,謹防隔牆有耳。不說遷進了個媛貴人,單是柔貴妃既然鐵了心要對付本宮,就連啓祥宮中的人都要防着,除了你們幾個,別讓其餘人進正殿。”

“嗻。”

“小展子,你還好麼?”

簡錯爻臉如淡金,微睜了眼,泛起一絲笑容:“沒事,勞主子牽掛。”

“下次不要這樣,你真是不要命了。”

“做奴才的本來就是這樣,主子若有閃失,咱們的命運纔會更慘。”他淡淡地說來,並沒有太多情緒,似乎生死也已司空見慣。

從前他伺候的主子並不是什麼好人,他也以命相護,何況流素對他向來不錯。

“你擋了那一剪刀也就罷了,不該在柔貴妃面前承認是你砸了姒貴人。”

“這本是事實,況且若將此事推到主子頭上,不知她會有什麼後招。”

流素蹙眉道:“你管她有什麼後招,即便本宮不慎殺了姒貴人,皇上也不可能就處死本宮,可你就不一樣,以卑犯尊,也沒有太多人會顧惜你的性命。”

簡錯爻微笑一下,“今日能活着回來,不正是主子的顧惜麼?”

流素道:“你還笑得出來?若不是佟皇貴妃相助,你今日必定是回不來了。”

“沒什麼,奴才出身低微,什麼樣的事都經歷過,也不在意這點皮肉之苦。”

“她都問了你些什麼?”

“是問與程小主的關係,以及程小主與主子的關係。”

“就只這些?”

“她什麼也問不出來,自然也就沒有後續的問話。”簡錯爻想了想,“她還問了,當年她滑胎是主子下的手麼?”

“沒有別的話了?”

“沒有。”

流素微鬆口氣,又想柔貴妃謹慎,若什麼都沒問出來,自然不會再往下追問孝昭皇后的死因,這種話若被他人得知,可是非同小可。

“奴才什麼都不知道,自然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好生休息,以後任何場合也不要招惹她,知道麼?”

“知道了。”

流素又吩咐展柏華好生照料他,纔出去命羅碩暫時代掌簡錯爻首領太監的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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